邊闊的呼吸變得急促,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讓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完美”“無堅不摧”“不需要擔心和關愛”的那一類人,他只用最光鮮的那一面示人,脆弱和混亂全都掩藏進心裡最深處。
那是不能讓任何人看見的部分。
因為沒有人會關心他,沒有人會在乎他,他們看到了他的不堪,只會討厭他、嘲笑他、更糟糕的是,可憐他。
他不需要,以前沒有任何人幫助過他,他現在也不會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他能一個人處理一切。
無論是焦慮症、失眠還是頭疼,他都能處理,止痛藥和抗焦慮藥物總能發揮作用的。
雖然他現在破産了,但是他不會放棄,正如他對莫銘朗所說的一樣,他很快就會處理好一切,從頭再來。
可身體裡無名的慌亂和不安在此刻到達了頂峰,胸腔彷彿要被那些陰暗的黑色線球撐開一般,大腦在無聲地尖叫,胃部翻江倒海,結成一團。
邊闊低下頭,捂住了嘴唇,閉眼祈禱自己不要在莫銘朗面前焦慮發作。
但事實證明,從他收回手的瞬間,他的不對勁就無法再在莫銘朗面前隱藏分毫了。
一片混亂之中,邊闊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莫銘朗握住了。
男人的手心幹燥而溫暖,握住他的手指很有力,他被扶回沙發上坐好,然後藥瓶被擰開,一枚藥丸遞到了他的唇邊。
邊闊感覺不太對,可惜他的腦子裡現在已經沒了思考的空隙,他張開唇,吞下藥丸,又就著莫銘朗的手喝了兩口水。
水是冷的,在這會兒卻恰好地安撫了身體裡如同巖漿般翻湧的情緒。
邊闊向後靠進沙發裡,閉著眼睛,直到呼吸逐漸平複,他才感覺理智和冷靜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然後他睜開眼,對上了莫銘朗若有所思的目光,立馬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隻藥瓶仍然被莫銘朗握在手裡,他若有所思地看著邊闊,然後邁開步子,走到邊闊身邊坐下。
“多久了?”莫銘朗問道,同時搖了搖手中的藥瓶。
邊闊緩緩吐出一口氣:“你知道這是什麼藥?”
“抑鬱、焦慮。”莫銘朗問:“哪一個?”
邊闊已經從他們的上一次談話中明白,莫銘朗真的想要從自己身上挖到答案的時候,除非達到目的,否則不會罷休。反正事情也已經到了這一步,他索性坦言:“焦慮,一年多了。”
莫銘朗臉上浮現出的神情忽然變得很奇怪。
但那並不是嘲諷,也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訝然。
一陣沉默在屋內鋪開,落在邊闊的面板上,紮得他渾身不自在。他皺起眉,伸手再次去夠莫銘朗手裡的藥瓶,卻被莫銘朗一下子握住了手腕。
“一年多了?”莫銘朗喃喃,像是在困惑什麼。
邊闊道:“怎麼了?”
“不,我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