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他感到深深的茫然,低頭看著白衣男人:“師尊……謝允,你不怪我嗎?你不恨我?”
謝允向來情感寡淡的雙眸中,掠過一抹複雜,他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我做了太多錯事……我……”江赦這一口氣提了又提,才終於在謝允的注視下,說出了這麼多年來,埋在他心底最深的那道疤:“我明知師尊有心悅之人,卻還是用卑劣的手段,佔了師尊身子……”
與心愛之人親密接觸的回憶,如今提及,卻令江赦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前世魔道中人都說江赦江道主心狠手辣,做事太過狠絕,這樣的人,都是沒有心肺的。
可江赦到底是有心的。
他一生如浮萍般漂泊流離,唯一一點牽掛,便是謝允。林少卿從前曾在喝酒時說過他涼薄,卻不知江赦的所有溫柔和情感,都早已盡數付諸在一人身上,對其他的人事物,自然冷漠至極。
於是哪怕當過那麼多年的道主,如今回到青年時候,在謝允面前,他也仍然甘願當那個可憐卑微、一心祈求師尊垂憐的小徒弟,在深重的愛意與恩情面前,他一而再再而三,心甘情願地下跪,只為求得謝允的原諒。
或許林少卿可以用手段詭計取江赦的命。
但能剜江赦的心,令他怕了疼懼了痛的,只有謝允一人。
也只可能是謝允。
謝允嘆了口氣,抬手摁在眉心處。
江赦有些慌亂,以為是當年舊事重提,讓謝允不高興了。
卻不想他師尊放下手,只是皺眉看著他,眉眼間似乎還有些羞惱,低聲道:“蠢貨,真以為那幾壇子酒能灌得我人事不知麼?”
江赦眼睛微微睜大,難以置信的看著謝允,在聽懂這番話的言外之意後,整個人幾乎呆滯了:“師尊?”
“你該不會一直以為,我心悅於頌海闊吧。”月色玉笛已拿在謝允手中,他不輕不重地敲了江赦的額頭一下:“呆子……”
這一刻,江赦再無法控制住自己。
他直直在謝允面前跪下,伸出雙臂,摟住了謝允的腰,像一隻躁動不安的小獸,伏在男人的膝上,手指收緊,隱隱發著抖。
淚水也慢慢自他眼中流下,沾濕了謝允的白衣。
剛從明曉溪那裡得知謝允因為林少卿一事找他時,江赦以為等待著自己的會是風雨會是怒火,會是將重生之事擺上明面後的種種指責和怨懟。
卻沒想過,他無數次放進夢裡的不敢肖想的那個人,會站在自己面前,說了這番……彷彿接受了自己情意的話。
他艱難地吞嚥著,喉頭脹痛,不敢去試探眼前的一切是否是個夢境,害怕一觸即碎。
謝允輕撫著枕在自己膝上的江赦,手指摩挲著他的後頸,安撫之意十足。謝允低聲道:“真要說起來,是我對不住你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