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浴室，昂貴的護膚品，源源不斷的熱水，通風也很好。
沒有其他人在門口等待催促，也沒有其他的擔心。
周新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然後用賀逸拿給他的浴巾擦幹身體。
換洗衣服也是賀逸給他拿的，舊衣服被扔進了洗衣機，已經開始清洗。
接受了一個好意，有了開頭，剩下的好意再接受起來，就容易了很多。
周新雨坐在沙發下的地毯上，讓賀逸給自己吹頭發。
賀逸和他的年紀一樣大，都只是十三歲的小孩子，卻不僅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做事也井井有條，比有些大人都要成熟。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父母不擔心你嗎？”周新雨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賀逸笑了笑：“不擔心，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經常不在家，我又不喜歡和保姆生活在一起，現在每週有家政阿姨來兩次，其他時間就我一個人。”
周新雨沉默，明明他就在賀逸的家裡，賀逸也就在他的面前，他卻感覺他們處於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
涇渭分明。
“你說想和我當朋友。”周新雨說：“是開玩笑的吧。”
賀逸說：“當然不是玩笑。”
周新雨說：“你只是覺得我有趣。”
“覺得你有趣，還不足夠成為交朋友的理由嗎？”賀逸輕笑，放下吹風機，替他撥了撥已經蓬鬆的頭發。
“我沒有任何值得被你當做朋友的優點，而且我也不想交朋友。”周新雨說完這句話，突然害怕賀逸問他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跟著他回家，還在他家洗了澡。
賀逸卻只是說：“你每天勤奮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對待每一件小事都很認真，這些難道不是優點嗎？”
周新雨心想學習好的人哪裡都有，但不討喜的人就是不討喜。又不是沒有成績好的人想要和賀逸當朋友，賀逸幹嘛要總是接近自己？
但他張了張嘴，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穿著賀逸的睡衣，坐在賀逸的沙發裡，臉上的巴掌印還有點火辣辣的疼，但這麼多年來一直壓在他肩上的沉重感卻已經在帶著梔子花香味的溫暖空氣裡消散了很多。
周新雨不說話，賀逸也不追問他，拉開旁邊茶幾的抽屜，拿出一管藥膏，又握住了周新雨的手指。
周新雨看著他手裡的藥膏，認出是那管被他還給賀逸的凍瘡膏。
他看著少年低著頭，認真又溫柔的給自己塗藥的樣子，鼻子忽然發酸，手上的疼痛減輕了，反而讓他的眼淚滴滴落下。
再怎麼堅持，再怎麼故意討嫌，周新雨也只是個小孩子。
他不知道，眼前的同齡人其實是時空管理局的任務員，自己不過是他的任務物件，才會得到這樣的特殊對待。
周新雨只是覺得在不斷浮沉的冰冷的大海裡第一次握住了一隻溫暖的手，忍不住就想要把心底一直積攢的情緒發洩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