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點頭,兩個人慢慢地往回走,這應該是走過的最漫長的一段路了。
曲泠想扶著阿飛的手,阿飛不願意,他沒有虛弱到這個份上,也總覺得這樣沒有面子。
他連頭暈的表現都想壓下去,要不是曲泠是大夫要他實話實話,他說不定只會說一句“沒有大礙”。
原本一刻鐘的,要走兩刻多鐘。
院門出現在小路盡頭時,阿飛的不適終於褪下了大半。
他長舒一口氣,對藥膳的反感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並且要向曲泠表示愛吃好吃多吃。
曲泠用傘戳開院門,院內似乎一切依舊,都和離開時一樣。
她微微一怔,阿飛走進去被她牢牢攥住了手腕。
就在此時,所有的風聲都死去了。
曲泠的眼中有一種凝固的東西,叫阿飛停下,二人四目相接,曲泠的目光如遊絲,徘徊著遊向一片院角。
“叮”的一聲,阿飛掰下的木片已釘在窗欞上。三寸厚的棗木裂開蛛網紋,木尖刺著一片枯葉。
窗後晃出一道優美的人影,足足有萬種風情。
夜霧裡傳來嘆息,像是有美人隔著千層紗在說話,因而更為誘人,更為有魅力:“好俊的聽聲辨位,好俊一手劍術。”
她施施然走出,纖細的身子軟弱無骨地靠在窗沿上,勾魂攝魄的眼流露出幾絲陰寒的笑意。
曲泠沒有見過林仙兒,不懂究竟什麼叫人間絕色,但她現在見識到了。
這個不請自來的女人,擁有一張勝過萬千美人的面孔,她站在月光最薄處,像一尊被風化的白玉觀音。
那張臉是浸在寒潭裡的羊脂玉,能照見人魂魄。眉間一點硃砂,鼻樑線條端莊如菩薩低眉,卻又惡毒內蘊,生生把絕世姿容劈出三分邪性。
她步伐輕盈,一步先笑,曲泠額頭上滲出一滴冷汗。
天殺的,今晚怎麼還有意外。
她握著阿飛手腕的手力度逐漸,可見她的緊張,她平複著氣息,道:“石觀音。”
“是我。”
石觀音微微一笑,就是傾城絕色:“你認得我,也算是一番造化了。那你可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
“殺人放火,違法犯罪。”
曲泠一面不客氣地與她周旋,一面想把阿飛拉到身後。
阿飛如山一樣,他怎麼也不願後退。
石觀音愈走愈近,站到了院子的最中央,月色臣服於美人,做她朱顏下的一點明珠,她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