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癱瘓之人,由她自個翻身,著實有些難處,元禎不聲不響,顯然不願讓新婦幫忙,可蕭夷光卻不能視而不管。
錦被滑落,她細致入微地幫了元禎一把,複躺下後,正對上一雙灼灼明眸。
元禎定定的看著她,這張美到極致的臉方才掌控、索求時,都極為鎮定自若,這會竟輕輕垂下眼睫,明月婢微抿丹唇,羞怯地躲避開她的視線。
蕭夷光的心髒像是被圍住的小鹿,不服氣地到處沖撞,彷彿都要跳出身體。
由胸到圓潤的肩頭,手所到之處,驚起戰慄,在羞赧卻仍大膽展露的身體上,元禎找到蕭夷光後頸微微凸起的那一小塊。
“嘶……”
只輕輕一按,明月婢忍不住縮成一團,將臉埋入元禎的肩窩,齒間也發出低低的呻吟,愉悅又帶著不饜足的痛苦。
虎豹騎忠實守衛著新人的洞房夜,倘若他們敢冒著大不韙,貼耳在青廬厚帳上細聽,裡頭的動靜足可讓最冷心計程車卒臉紅心跳。
以給太女送補藥的名義,王後使人來瞧過一回。人端著熱滾的藥盅,第一眼就看到了縮手縮腳的靜娘心娘,不禁怒其不爭,藥自然也沒送進去。
王宮廣場上,侍者穿梭往複,搭起雲梯,豎起竹竿,或是在彩帛紮起的城樓上,放置了種種煙火炮仗,他們躬身用線香點燃,捂著耳朵迅速跑開。
忽而五顆明亮的巨星從地上急速升起,在遼闊的穹頂上爆炸閃耀,連成一列白光,將烏黑的夜撕開一條縫隙。
五星聯珠後,明黃蜂群沖上天空,佔據了半邊天,黃蜂出巢、百獸吐火,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美麗煙花相繼在巍峨宮闕上閃耀。
宮內貴人、宮外百姓,紛紛出屋駐足觀看,就連百十裡地外長江彼岸的流民,也能看到昏禮煙花的盛大。
這些經能工巧匠之手製成的煙火,只在天上明滅了一瞬,就足足花掉了廣陵王上萬兩銀子。
欣賞過煙火,明光殿歌舞昇平,賓客如雲,上百支大紅蠟燭同時燃燒,將殿堂照得如白晝一般明亮。盛在金銀玉盤中的珍饈流水一般端上桌,還未動幾筷就又被撤下去。
昏禮筵席的豪奢與虎豹騎的威容,都給江南世家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們仰望王座上的廣陵王,越發覺得他龍章鳳姿,頗有高祖之表。
渤海高氏是廣陵王的馬前卒,遊擊將軍高虢數日前就已遊說過眾府,廣陵王有稱帝的意向,暗示眾臣聯名擁護。
江南世家嘴上答應,卻這個推那個,遲遲不肯上章。
廣陵王兵多將廣是不假,但他的高祖父是當時天子的堂弟,元叡是實打實的皇室遠宗,血脈距離天子之位十分遙遠。
益州荊州還有元景親子在,實力也不可小覷,左右誰坐皇位,都要拉攏世家,真正有資歷的老臣自恃身份,誰都不願為元叡稱帝真正出力。
今夜之後,在座的世家都換了一番心思,他們互相看看,舉起酒盅碰撞,酒液隨著門戶私計一起咽入喉嚨。
鄭鑾喝得酩酊大醉,她起身踉踉蹌蹌走出沸沸揚揚的大殿,四肢用力展開,能聽到噼裡啪啦筋骨舒展的聲音。
找到自己的駿馬,她扔下部曲僕從,如閃電般奔跑在安靜的街巷,直到來到黝黑緩緩流淌的護城河邊,鄭鑾才放慢了馬速,仰臉迎著秋風,打算等酒醒後再回軍營。
護城河旁有一座太真觀,這裡只收坤道,觀中做的素飯為建鄴城一絕。太女大婚,宮中還託太真觀做了好些饅頭點心,連著三日沿街散給百姓,權當為太女的身子祈福。
醜時已過,空中只剩幾點曉星殘月。鄭鑾醉眼一瞧,觀門大開,幾名坤道忙忙碌碌,抬出幾擔發著熱氣的蒸籠,像是在為今日的散食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