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太平無事,柯興旺沒找麻煩,其他人也沒找,但楚天齊一直心裡不踏實。
吃完晚飯後,楚天齊沒有直接回辦公室,而是沿著開發區內道路,從北向南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看著身旁的一景一物。
去年十二月十八日,楚天齊被任命為開發區黨工委副書記、管委會主任。在正式上任前一天,楚天齊步行走到開發區,進行微服私訪。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冷,楚天齊穿的衣服很厚,把衣服上帽子也戴到了頭上。
當時的開發區就是一大*片空地,看上去挺大的,一千多畝,被東西、南北兩條主路分成了四塊區域,主路只是鋪了砂石,經過了碾壓,並沒有鋪瀝青油麵。在最北邊的兩塊區域散落著一些建築物和施工機械,建築物都是蓋了一、兩層的半拉子工程,有的只建了不高的一段牆體。到處都是堆放的砂石料,還有就是代表著曾經施過工的攪拌機。
楚天齊進去看了兩個建設物,其中一個只建了三面牆體,牆體已經有十米多高,東西長有百米左右,南北進深有十五米以上,牆體還是紅磚顏色。另一個建築物是一座二層小樓,小樓也是半拉子工程,樓梯、視窗、預埋管都有了,但牆體還沒有抹砂灰,也沒有上蓋頂子。
當時這兩個建築物裡,地面上有好多破碎磚塊,還有個別木製的可以登高用的架子。從現場遺留物看,當時被使用的最大功能就是廁所,裡面隨處可見散落的大便物,稍不小心就可能踩到腳上。
雖然那兩個建築物看上去破敗不堪,卻還是那些半拉子工程中最高和建設相對完整的。
當時就是在那個二層樓裡,楚天齊遇到了苟大軍,初次見面,楚天齊對苟大軍印象很深。苟大軍當時穿著褪色的軍隊服裝,披的棉大衣也是軍綠色的,衣服雖然很破舊卻不顯得髒。而且苟大軍滿臉絡腮鬍子,皺紋很深,但卻腰板挺直,雙目有神。看得出苟大軍是一個脾氣暴躁、性格直爽的退伍軍人。
果然,見楚天齊頭上帽子遮了大半個臉,又在建築裡轉來轉去,苟大軍把對方當成了小毛賊,對楚天齊好一陣盤問和警告。楚天齊從對方的袖標上和言談話語中,知道對面這個人是開發區治安員,其實就是看門的。
剛剛躲開了苟大軍,在開發區南邊地塊又遇到了一個男人。男人沒有認出楚天齊,只是發了一頓牢騷,而楚天齊卻知道自己高中時曾經偷燒過對方的玉米。
轉瞬間,被男人發洩不滿的地塊,已經成了何氏藥業、玉泉礦泉水的施工現場。兩家工地上土建主體已經完成過半,大部分工人因為季節原因也已返鄉,只有少量人留守,做一些邊邊角角的小活。不只是這塊地塊,整個開發區都變成了大工地。但工地上規範的施工標語,整潔的施工現場,還有高高矗立的施工塔架,告訴人們,這裡不是爛尾工程,明年開春即會復工。
開發區北部曾經的半拉子工程,已經施工完畢,披上了亮麗的顏色,成為了辦公樓或車間,好多已經投入使用了。
年前開發區最豪華的建築,就屬開發區辦公樓了,當時完全是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可是,隨著開發區建設的推進,它很快就會被湮沒在龐大建築群中,成為一個不起眼的灰姑娘。
位於北區的那間臨建房早已沒了蹤影,裡面的主人——苟大軍也住進了醫院,發病原因是參軍時留下的彈片壓迫了神經,需要手術治療。這是十月底的事,楚天齊還專門去醫院看過苟大軍。儘管已經骨瘦如柴,但對方的眼神還是那樣烔烔有神。
年前還牢騷滿腹的男人,已經把徵地補償款全部拿到,肯定正信心滿滿、心情愉悅的開創新的生活。
多半年時間,開發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可是給楚天齊的時間卻太短,他根本就沒幹夠,還沒來得及好好施展呢。再聯想到自己的種種遭遇,他不禁感嘆道:“物是人非呀!”
“看三國掉眼淚。”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是一句歇後語。一般是自己或是朋友間調侃,意思是腹誹某人多愁善感,操心太多,不必要的空自傷神。當然還有另一種意思,那就是諷刺別人鹹吃蘿蔔淡操心,多管閒事。
楚天齊知道,女人這句話的真正意思,分明是後者,就是在挖苦自己。她是諷刺自己現在身無寸職,處境淒涼,卻還在想著不相干的事。女人不是別人,昨晚還見過面,她就是開發區管委會成員、財務股股長任芳芳,她的另一個標籤是縣委書記的性*夥伴。。
看到這個女人就噁心,聽到說話也反感,楚天齊不想搭理對方,便頭也不回,快步向前走去。
“喲,官被擼掉,連人也不理了。自己行為不檢點,到處亂伸手,純屬就是咎由自取,怎麼反倒給別人甩臉子?”任芳芳一邊快步趕上,一邊喋喋不休。
什麼東西?自己作風敗壞,和別的男人玩噁心遊戲,現在卻來指責、諷刺別人。而且還是追著當面數落,這可比那四位隨便議論的婦女惡劣多了,真是欺人太甚。楚天齊收住腳步,扭頭厲聲道:“你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