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忍不住道:“沈郎君的文采自然不俗,倒是犬子……一貫笨拙又不知上進,他勉強寫出的詩文怕會貽笑大方。”
蕭宮令不免覺得有些訥悶:怎麼聽上去,韓夫人對這門婚事倒像是心存勉強的,這話說得……與其說是自謙,更像是暗示程玞不要搶了沈三郎的風頭?
原本舒娘子並沒對聖德太后實話實說,蕭宮令這回是認真要替沈五姑娘把關的,剛才不是沒有留意見韓夫人的心不在焉焦慮難安,且以為這位是因為受寵若驚又擔心兒子無法贏得認同的緣故,可竟然當著眾人說出這樣的話……蕭宮令心中直犯狐疑。
春歸留意見程玞聽了韓夫人的話,一口氣似乎憋堵胸膛,眼底竟如有一抹血色掠過,而後握緊的拳頭雖極快藏去腰後,春歸仍然看清他的指骨越發暴突。
但兩位少年郎不可能在女眷這邊的酒席上長久逗留,他們很快禮退。
春歸估摸著等她酒足飯飽,施推官想來也能趕到這裡了,今日這些菜餚是舒世母精心準備的,不好好享
受實在浪費,所以先不管接下來會有怎樣一場鬧劇,春歸仍然沒有影響大快朵頤的興致。
待到宴散之時,易夫人把春歸拉去一邊直捏她的手指,壓低了聲兒打趣:“我瞅著主家食不下咽的,你倒吃得歡暢得很,光看你這樣大快朵頤我都覺得菜餚更鮮美幾分。”
“這才八分飽。”春歸悄悄把手放在小腹上,笑著說道:“且還留著兩分肚腸等一陣兒嘗舒世母家的廚子做的茶果呢,舒世母悄悄告訴我,今日有一種茶果餡裡放的是鮮荔肉,烹製的法子來源是宮裡的御廚房,特意叮囑了我記得嚐鮮,夫人沒留意剛才舒世母就連連衝我使眼色,生怕我吃撐了反而錯過最可口難得的。”
易夫人知道春歸是在說趣話,又捏了她兩下:“知道舒娘子最疼你,單提醒你最好吃的是哪樣,她這東道主心也偏得沒邊兒了。”
“今日席上可就我一個饞貓兒,又沒見識,夫人和諸位哪裡需得著舒娘子特意提醒的,誰也不像我一樣貪吃呀,再者光靠眼睛,也能瞧出什麼茶果是不常見又最可口的,不像我只覺得眼花繚亂看什麼都新鮮,不特意提醒吃不出個好來。”
“這巧嘴,可真是什麼話都能圓過去。”易夫人被逗得嘴角直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春歸的面頰,親暱得像真是母女了。
春歸卻留意見徐媽媽慌里慌張往韓夫人那邊兒去——離這處樹蔭七八步遠的樓閣,韓夫人正陪著舒娘子及蕭宮令憑欄遠眺,韓夫人似也發現了徐媽媽的異態,春歸看見她的身體忍不住往欄外探出些許。
“怎麼像是發生了變故?”春歸示意易夫人:“我一直看那僕婦還算老沉,可這會兒再瞅瞅她的模樣,腳下都趔趄了,若無大事怎會這樣慌張?”
“那咱們也去看看吧,說起來今日韓夫人的神情也的確蹊蹺。”易夫人雖不愛管別家的閒事,但考慮著舒娘子今日的意圖,春歸當然是會關心著英國公府裡的事,更何況英國公府的事兒對於易夫人而言也不是全然無關,她既決定了要替謝四娘討回公道,當然也會留意英國公府的錯失。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兒,圍觀一下總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