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還在頻頻回望呢,趙大爺就又牽起了大奶奶的小手頭也不回直奔舊山館。
春歸瞅著怫園的涼風習習果然令蘭庭不再“苦夏”,終於問出她其實早就想問的話:“逕勿是否在為上回的事故煩心?這事也真是不好處辦,那幾個朝廷的暗樁固然不能拔除,且又不能放縱不顧太孫聽信挑唆後對四叔不利,雖則是什麼桑門士被廠衛一網打盡了,宋國公府也自身難保,可高黨仍然未被連根拔除,也指不定太孫還蓄養有其餘的死士,逕勿總不能由得四叔去做誘餌以身犯險。”
“這事沒什麼難辦的。”蘭庭道:“我今日去見陶鎮使正是因為此事,以我判斷,皇上必定交待了廠衛心腹緊盯太孫,防的就是心懷不軌的奸邪又再唆使太孫行惡,那麼陶鎮使先一步發覺陰謀就是合情合理的事,皇上也當然不會等到太孫已經開始謀刺朝臣才行阻止,四叔不會遭遇任何危險。”
還能利用錦衣衛這樣操作?春歸愕然。
但她一琢磨,這也的確是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只不過便宜了太孫無非挨一場訓斥,且反而會讓太孫身邊的奸邪暴露,這對於謀儲的大業而言並無收益。
“今日陶鎮使直接問我,是否心生廢儲之願。”蘭庭突然道。
把春歸嚇得慌忙四顧
,當再一次確定了四周無人後才問:“那逕勿怎麼回應的?”
“我承認了以我看來太孫並無明君之質,不過諫言廢儲需行正道,不能走陷害引誘這樣的邪途,如此方才能稱忠於君國。”趙修撰這時且還一本正經。
“這話若被陶鎮使稟告皇上當真無礙?”春歸還是不放心。
“皇上倘若直接問詢,我也唯有這樣奏應方不犯欺君之罪,不過我如今只是翰林院一介修撰,還無權奏諫儲位廢立這等君國大事,且陶鎮使既然選擇了直接詢問,他也不會把我這話主動稟告聖聽。”蘭庭極有把握:“陶鎮使如今的職責是嚴察太孫身邊不軌之臣,我的請求,符合他的職責,並不防礙他忠事君王,且陶鎮使及時阻止太孫暗殺朝臣的罪行,是為固儲位,只有功績而不擔錯責,他能排除險難走到如今的地步,自然能夠判斷如此清晰的得失。”
說完這話蘭庭又看向春歸,帶著微微的笑意:“我向陶鎮使告辭之前,他提起一事,說今日英國公府天陌別館鬧生一起事故似乎是輝輝的手筆。”
“啊!”春歸重重一聲驚歎。
廠衛果然是令人恐怖的存在,她行事已經這樣小心了,結果還是不能瞞過這些鷹眼。
“是小道硬求著我出手相助,且我想著,這件事也的確關係到沈五姑娘的終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沒想到竟然驚動了錦衣衛!”春歸小心翼翼地仰視著蘭庭:“這回是我自作主張了,不會對逕勿有所妨害吧?”
“我現如今都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陶鎮使本打算說給我聽,我想不如回來聽輝輝的說法更好。”蘭庭微笑,看他這情態倒不像有任何妨害的樣子。
春歸於是把英國公府的事兒細細道來,還沒說完整,兩人已經抵達了舊山館,而且更沒想到的是舊山館今日已經先一步被人佔據——
剛繞過一面碧蘿攀繞的山石,就聞晚風送來陣陣琴音,春歸抬眼一望,只見底閣當中,紅衣女子正在撫琴,閣裡閣外,好些個婢女低首靜立。
在往前走幾步,春歸看清了撫琴的女子正是她的小姑子蘭心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