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茶長在西南大山入山口的一線天山崖間。在山崖的的絕壁上,有兩棵千年的茶樹。
“茶樹在兩面懸崖的夾縫間,一天當中,除了太陽執行到隅中方位時,整日都不見陽光。
“日在隅中,正是巳時,此時陽光瑞氣正足,燥氣最弱。過了正午,陽光中便瑞氣漸消,燥氣漸長。
“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遇瑞氣則生靈秀之質,遇到燥氣就會靈秀之質衰敗。這兩棵茶樹獨得瑞氣,而無燥氣之害,是最具慧性之物。
“而那兩面懸崖,陡峭無比,且上下都如同刀劈斧鑿一般,光滑異常,就連猴子也上不去,更不要說人。所以兩棵茶樹沒有被人濫採而導致損毀。”
“那您是怎麼採到茶葉的?”我不解地問。
神仙阿婆得意地笑笑說:“奇妙就在這裡。茶樹邊上有個山洞,正好被茶樹全部遮擋住,從崖底和山頂都無法發現。那山洞通到山下的暗河,那條暗河恰好和我這平臺下方的暗河相通。從我這裡駕船,入西南邊的暗河口,行進一個半時辰,——也就是三個小時——上岸向通往高處的石洞走,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就能到茶樹邊的洞口。
“每年春分前後,我都要划船去那邊崖上採茶。那時的茶樹,老樹幹上剛露出黃綠色的嫩芽,像錐尖一樣,葉子緊緊抱在一起。將這樣的嫩芽用竹鑷子取下,放入新鮮的牛蒡中捲起。回來之後,同牛蒡葉一起入籠蒸青,然後上爐烘乾。這茶就好了。
“因為茶樹只受巳時的陽光,我給它起名叫巳陽茶。”
“這茶可來之不易啊。”賀玄雅聽了只嘖舌。
“您年年都去採,每年都可以喝新的,幹嘛還要把茶葉存二十年呢?”我問道。
“二十年前我去採茶的那天,真好天降大雪,茶樹全被雪掩埋。茶樹芽經雪氣殺了青澀之氣,茶味更加清香濃郁。所以那年的茶我一直留著,捨不得喝。”
賀玄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讚歎道:“真是好茶,香到人心裡去了。”
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渾身上下經脈舒張,整個人瞬間神清氣爽。
“嗯,真是香!”我也讚歎道。
神仙阿婆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賀玄雅放下茶杯,臉色漸漸凝重了下來。
“阿婆,我一直不明白我那天到底是不是死了?如果真是死了,您是怎麼讓我起死回生的。醫院都無能為力的情況下,您究竟使了什麼樣的手段?”賀玄雅問道。
神仙阿婆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死與生,只是個表象而已,你何苦這麼耿耿於懷呢。娃,你的命運是早就註定了的,生生死死對你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你面對抉擇的時候,能全身心接受自己的使命,並堅強地挑起肩上的重擔。”
“從小我就知道我跟別人不一樣。有一天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降臨在我身上。以前,我也並不急於知道這意想不到的事是什麼,因為我能做的就是默默等待。可是這兩天的經歷讓我開始心神不寧。我知道我該採取些行動了,但我不知道我該怎麼做。”
賀玄雅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先讓自己沉靜下來。忘記這幾天的事,準確地說,忘記這幾天你聽人說的事和自己猜測的事。先做回三天前的你。後面的事,可以順其自然。”神仙阿婆冷靜地說。
“我可以忘記。但是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做夢。”賀玄雅說著抽泣了起來。
神仙阿婆起身走到賀玄雅傍邊,挨著她坐了下去,然後伸出一隻手摟住了賀玄雅。
賀玄雅開始哭出了聲。
“娃,你是一個奇蹟,沒人能過得了那一關,但你做到了。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也為我帶來了希望。可是,你自己的心室,要你自己清理乾淨。這注定是個痛苦的過程,這也是你人生之路真正開啟的第一課。”
神仙阿婆從袖中掏出手帕,為賀玄雅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我看著她們兩人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對母女,又像一對祖孫。但我無法理解她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關係,也無法理解她們剛剛讓我摸不著頭緒的對話到底意味著什麼。
巳陽茶的清香越來越像烈酒的芬芳,讓我在這地底的巖洞中迷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