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漸漸增長的年齡,慢慢磨圓的是性情。如果你遇到的都不滿意,一定還有更好的在等你。我們不是為了戀愛而戀愛,只是因為遇到了對的人才戀愛。你要問什麼才是對的人,那就是一個讓你可以原諒之前所有苦等的人,當你遇見他的那一刻你覺得這世界才公平,這世界自有安排,而你的好終於有人能發現,你的心酸也終於有人能體會。當我遇見你,我覺得自己才是最美的年紀。當我遇見你,我才知自己也是一塊被人願意捧在手心裡的寶。這個世界總會有人愛你,當你努力踏實的過自己的生活時,他就在不遠的未來等著走在路上的你。
清晨天未亮,魚肚白的天空稍顯冷清。我收拾停當等著叔叔送我去坐車,三姐跛著腳站在院子裡,母親搓著僵硬腫脹的手把大大小小的包裹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四爺爺和四奶奶站在我身邊,堂哥堂嫂跟在大伯和大嬸身後笑著走進院子裡來。他們叮囑著要我路上小心,跛著腳的三姐非要送我去學校。嘴上勸她無用,我心裡早就知道這兩天的車票不可能允許她帶我去的。母親也不知道再說什麼,昨晚整夜難眠的她看起來更加蒼老了。時間是最好的決定者,不管我們是否願意它總是能讓你做出選擇。再不敢多說,叔叔催促著我上了摩托車,爺爺奶奶和其他人都使勁往我手裡塞錢,我推辭著不要最終在他們的固執面前敗下陣來。我看著爺爺老淚縱橫、堂嫂紅著眼圈、母親臉上扯起苦澀的笑容……我不敢再看身後的黃山厚土,不敢再看他們牽腸掛肚的神情。當摩托車帶起幹燥嗆鼻的黃塵時,我第一次踏上長達千裡的求學路程。早晨的風竭盡全力的吹散我鬱結的心情,可是當我回首再看不見母親時,沉重的心髒找不到發洩難過的出口。顛簸的摩托車前面不再是父親,我只好對自己說這樣更好,免得難舍難分。
最終,三姐跛著腳跟我上了大巴車。我把臉貼在窗戶上看著越來越遠的親人們,許是離別太多讓心變得有些麻木,我沒有流淚。身邊的姐姐把腳盤在腿上,燙傷的左腳被包裹的似木乃伊。一路無話,我疲憊的闔上雙眼一路睡到車站。炎熱的九月馬上到來,我穿著紅色的毛衣站在穿著半袖的人群裡格外紮眼。沒地方歇腳,我和三姐坐在取票大廳的地上一坐就是五個小時。快到檢票的時候我只好依依不捨的走進候車廳,看著被阻擋在外的三姐趴在窗戶上一直看著我,我按下心下酸澀只好笑著揮手。最慢的車也只有站票,她只能陪我到這裡。車站裡麵人群擁擠,嘈雜的人聲填滿了失落的心,當周圍都開始躁動時你的難過就會減輕。如果有一天你不開心,一定不要一個人,人多的地方會讓你暫時失去回憶的心情。我打了電話讓姐姐趕快回去,畢竟受傷無法演出的她在這個城市裡沒有落腳的地方。夕陽西下,餘暉從檢票口的窗戶裡照進來,每個排隊等候的人都頂著光亮充滿希望。
託著行李箱,揹著雙肩包,我一路狂奔。看著別人在跑,我也跑。第一次坐火車我不知道大家為什麼要跑,心裡只道先跑了再說。當我扛著包裹拖著行李從水洩不通的過道穿過時,我只覺自己的腰快要斷掉。一天水米未進,我趴在三人座的小桌子前合上眼。“你讓一下!”我最厭煩的命令語氣,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爭吵,我只好垂著頭起身站在桌子邊等著剛才發話的大叔往行李架上放皮箱。“好了嗎?”我隨口問道,只想坐下來歇一會兒。穿著考究的大叔鄙夷的看了我一眼未作答,我沒好氣的坐下瞥了一眼大叔身邊站著一個衣著品味不俗的大嬸和一個短發的幹練姑娘。許是一家子吧,這車上除了家長大多是孩子,剩下的則是站著的農民工。那時候我還不知道網際網路訂票,要不是早早去火車站買估計還是要站十九個小時。那姑娘笑著在我身側,夏日的悶熱在火車上愈發濃烈,聽說晚上會冷我沒敢脫下毛衣,就讓大汗來得更加猛烈些吧。
我趴在桌上聽著大叔細心的詢問著身邊的姑娘要吃什麼,要喝熱水還是冷飲……我心如止水的看著別人團圓,自己孤身一人卻不覺得孤單,因為不想拖累、不想負罪。“你是要去上學嗎?”身邊的短發姑娘見我抬頭微笑便遞了一塊綠豆糕問道。難得青出於藍並甩了藍十條街,我不好駁了她的笑臉接過食物點點頭。“大一新生嗎?”我又笑著點點頭。不用問也知道是馬上大一的學生,不然不會這麼興奮。走向下一個站點要麼歡喜要麼悲慼,中間的情緒都是司空見慣之後的表現。見我點頭,大叔的目光從鄙夷變成好奇:“你是哪個學校?”我雖然不爽他的語氣,但看在身邊姑娘溫和有禮的份上只好道:“中政”。“你說的是法大?”大叔瞪大眼睛道,我對他的驚詫表情不是太能理解,我點點頭,學校的簡稱或許就是這個吧。反正自己也不知道志願該怎麼填,在自己能讀的學校裡這是名字最霸氣的一個。自從我亮出自己學校的名字後,大叔看我的眼神充滿疑惑,當我再說自己孤身去往異鄉時大叔簡直不敢相信。對於別人的神情我都懂,只不過我不想去告訴自己其中的確切含義。
一夜雙腿充血腫脹,我枕著頭的手臂壓得發麻。身邊姓馮的姑娘一臉精神,再看過道裡的農民工睡得東倒西歪,看著讓人心酸。乘務員推著小車大聲叫賣,被打擾睡眠的人們開始抱怨,擋在過道裡的人甚至怒罵著讓乘務員別再過來。看著身邊的姑娘拿著智慧手機來回把玩,我又把自己的鍵盤手機塞回了小包。抬腕看看李捷臨走前一晚送我的手錶,時間過得就像我醒著時一樣緩慢。等我迷迷糊糊再睜眼,朝陽漫過山頭撒向所有不被阻擋的角落,窗戶射進來的陽光刺眼溫暖,我想要伸展一下腫脹痠疼的雙腿無奈小桌底下大叔的腳佔據了所有空間。列車緩緩進站,我巴不得現在下車哪怕是要我走去b市火車站我都願意。
我終於抵達目的地,在與馮姑娘分開後。一個人大包小包的下車,我站在擁擠匆忙的人群裡第一次覺得自己需要求助別人。父母們領著自己的孩子,大包小包的從車站出來,朝著各自並不熟悉的卻又堅定的方向離開。我穿著紅毛衣紅長褲和秋季運動鞋站在霧霾籠罩下的夏日裡,背後響著麥當勞令人煩躁無語的“第二杯半價……”,一遍又一遍。眼前熱褲短袖的人群熙熙攘攘,來了又走,我看著黑屏的手機無聲而嘆。當我看到人群裡疑似黃天琦的那張臉時,要不是沒有力氣我真的很想喊一聲本大爺也是有人帶路的人。一個假期未見,黃天琦出落的人高馬大,擺脫校服的少年變得愈發幹淨簡單。“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興奮的問著拎起我行李的黃天琦。“打你手機已關機,我估計你不會亂跑就會在出站口這裡。”我再也沒有力氣堅持去分辨b市的地鐵口在哪兒,跟著黃天琦一路無話,只覺地鐵上的冷氣深得我心。
當我站在未來四年要生活的地方,我覺得所有的堅持都沒意義,這學校破得讓我始料未及。街道就像我們的小縣城,而學校的建築還不如我們的高中氣派,再看看圖書館小得離譜,我只好閉上眼睛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宿舍上。千萬不要寄託希望在任何事和任何人身上,當我歷經波折推開寢室門,上下鋪的設定完全超出我的預期,好在有張床我暫時就不計較了。當黃天琦給我鋪好床鋪,買好飯菜離開後,我給母親報了平安、不再去想單程陽傷人的話語、不想再睜眼的躺倒就睡。這一夜連夢都來不及做,這一夜我不再懼怕黑暗,當一個人一門心思的只想做一件事時,所有的恐懼都是紙老虎。
寢室裡接二連三的來了一群家長和學生,我打了招呼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戴著眼鏡的三位女生一個話比較多,一個則沉默寡言一臉漠然,另一個較高一點的女生就像一隻大臉的kitty貓,而隨後到來的另一個女生戴著鴨舌帽,說著一口京片子。家長們看著已經站不下腳的寢室都是一臉無奈,退到樓道裡面還是不能緩解空間狹小所帶來的尷尬。新的室友們則是草草打過招呼便各自為陣。見家長都出去了,我只好躺在床上繼續睡覺。年久失修的風扇掛在頭頂不叫人安生,我只好蒙上眼睛捂上耳朵平複心情。人生地不熟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啊,即使知道應該出去走走,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當寢室門裡再次走進來陌生的面孔時,我才知這個甜甜的師姐是來找我的。當我拿著師姐買來的各種退燒藥時,我感動的快要落淚。在這陌生又沒有歸屬感的地方還有人牽掛簡直是讓人意想不到。師姐噓寒問暖,各種問題解答一遍,我不喜歡和生人說話,磕磕絆絆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茬,師姐笑著不要我緊張然後開始說起了家鄉話。在異地聽見鄉音多少減緩了這種生疏帶來的不適情緒。師姐交代了諸多事情,也道歉說自己沒能去接是因為有急事。送她出門,她笑著道只要有事就隨時聯系。我被這為數不多的善意所感動,對於陌生地方的厭惡又少了幾分。或許是因為一個人才會喜歡一座城,這裡沒有你,叫我如何安心?
離家的前一晚,我打電話給程陽告訴他:“我要走了,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電話那頭良久無音,我耐不住性子又告訴他李捷騎著摩托車把手錶和水杯送給我了,可是他卻依舊無話。什麼時候他變成了這樣呢?我蹲在地上無聲落淚,也許他真的不喜歡我吧,只不過是同情可憐作祟才將我扶了起來。我站在樓下,看著熱鬧喜氣的校園亮著燈光,天空看不到星辰銀河,我站在九月的夜晚裡,悄聲思念你,可是你,此時又在哪裡?心裡想得還是我這個學會痴怨的人嗎?
開學典禮惹人昏昏欲睡,炎熱的九月就像才是b市的夏季。在這裡汗水就像摻了糖分,濃密的黏在人的背上,叫人無法掙脫。接下來的軍訓對我們來說就像每一次開學的前菜一般淡然,當我們踏上去往八達嶺的高速路時,所有人都不太熟絡。半個月的軍訓除了站在長城腳下和每天都能吃到大風颳起的沙土別無新意。一開始我還想著好好表現爭個優秀學員,但後來一看同學們的狀態我就知道閉著眼睛也能拿到。或許是上了大學的女生都比較虛偽,個個軍訓就像走過場,胳膊腿子全部酥軟,好像她們平時出門全靠飛機。教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難得糊塗。從一個國家的軍隊和學生就可以看出這個國家的未來,全部是一副軟骨頭的做派叫人好不無語。十四公裡的拉練讓人興奮至極,傳說可以見到雄偉壯觀的世界第八大奇跡——長城。站在長城腳底下我們才知這就是終點,早晨太陽還未爬過山頭,長滿樹木的山巒隱在陰影裡愈發青翠。高處不勝寒,山腳下彌漫著適宜的清涼。我們無精打採的返回訓練基地,已經習慣長距離行走的我趁教官不注意採了一束野花送給腳傷不能出去的惠茹。見這個有著可愛大臉的姑娘嗲嗲的說著謝謝,我笑著看她把一支野花夾進了《荒野偵探》裡。晚上的守夜讓人呵欠連連,裹著軍大衣還讓人止不住的打冷顫。我和上鋪的姑娘坐在小板凳上抬頭望天,許久不見的星星又掛滿了天。“這裡的星星好美啊……”旁邊的姑娘贊嘆道,我卻不以為意:“黃土高原上的星空比這裡的更美麗一些。看起來更多一些。”“可這是我見到的為數不多的星空了。”她笑著看我,應該是大城市裡的孩子吧。“我見過一個人他的眼睛就像漫天的星辰一樣美,一樣耀眼。”我怔怔出神,這話是說給自己聽。“是自己喜歡的人吧?”她接話,我回過神來笑道:“好久之前看得書裡邊這樣寫男主”。果然,我和她在換班以前就把所有看過的小說聊了個遍,關於青春的所有記憶全部乍現。
當我們盼來軍訓的結束時,我們卻不願那麼快離開。站在路道兩旁的教官紋絲不動的靜著軍禮送我們離開,當大巴快要行使到我們教官跟前時我們大喊他的名字,本來壓住的淚水隨著被煽動的氛圍落下來,我在窗戶閃過的教官臉上看到了難舍難離。日久生情就像水滴石穿,雖然我覺得日後有機會會再見,但是分別總是讓人清楚的知道要再見真的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