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秀氣溫潤的少年,穿著幹淨整潔的襯衫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邊,頭頂是湛藍澄澈的天,遠處是逐漸枯黃的樹葉,再回眸身邊卻無那張開心微笑的臉。你說你只是出去看看,可是我們卻越走越遠,你的未來太擁擠,我的後來全是你。你說丟下我你會不捨,可是有些事情走著走著就忘了,你也不會想起當初自己是怎麼說的吧。我沒有苦苦等待,只是腳步越來越慢,回頭越來越少,我在等待裡苦了自己,卻仍舊不知你在哪裡。我放不下的是你,放不下的是我和你的過去,不去愛你就像背棄自己的信念一般。我不能否認我的內心,它告訴我即使再疼我還是放不下你。它為我而生,也為你而跳動。
冷漠總比熱情讓人容易記住時間,我以為一個人可以隨心所欲、可以刀槍不入,可是在晃神的瞬間我才知你早已經紮根在我心裡,就像一株砍掉又會瘋狂生長的藤蔓,帶著刺在我的血肉裡不顧一切的伸展。如果你是一株擁有知覺的藤蔓,你一定會聽到血肉撕裂的聲音和我不願拔除你的心願,那些疼痛鑽進我的每一根毛細血管,穿過我那些年對你的喜歡,那麼深厚那麼久遠,就像時間沉澱成河海山川,你屹立在我明瞭又暗的心裡,不腐不爛。我走在初春的校園裡,看著黃昏的夕陽從樹林之中穿過來,空氣顯得靜謐安逸,我裹著墨藍色的長風衣,將下巴縮在白色的高領毛衣裡,踩著落日餘暉、低頭走向擁擠吵鬧的寢室,只有外面的喧囂才能填滿我空蕩的內裡。從自己選課之後我們六個便有很多課不在一起,我走到水果攤前,下意識的收住了想要拿起橙子的手。我真的痛恨自己還記著他的喜好,我討厭把別人的習慣植根在自己的身上,這種無意流露的動作總會讓我記起他,記起那道未結痂的疤。
如果對所愛之人的背叛要速戰速決,那麼對死黨的失職就需要慢慢清算。我吞了一大口小炒牛肉辣的泣涕橫流,李捷良久沒有接通我的電話這讓我很想爆發。“火火,你最近……還好吧?”李捷正好問到點子上了。有時候明明還能忍著,由於對方的一不小心作死你就不想壓制那股想要弄死他的怒氣。“我要是說好你信嗎?”魔鬼似的辣椒讓我滿嘴冒出火來。“信,你說什麼我都信。可是就憑這語氣我就知道你過得不好,要是好那會顧得上對我發脾氣啊?”他賤兮兮的笑道。“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我低聲問道,嗆人的辣椒讓我說話大著舌頭。“其實我也不敢確定,畢竟沒有什麼直接證據,這種事情還是要你們兩個內部解決,我摻和進來真的不好……”好吧,你就是不想得罪人嘛。“你寧願我被綠你也不想得罪人對吧?”我笑著問他。“你真的被綠啦?”他小心道。“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後面的問題只關注前面的半句?”我語氣冷冷道。李捷這會兒要在我面前,我保證把他打成草泥馬。“我就知道你會被綠,單同學那顏值你是駕馭不了的,趁早分了更好,免得他禍害你餘生。”李捷很欠扁,真的。最後我只有低吼了一句“滾”便把電話丟到被子後面,果然,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那張嘴。
大一是大學生涯的奠基時段,而我卻不知起點有時候會決定終點。黃天琦的qq頭想一直未亮,我只好打電話叫他出來想要自我舒緩一下。黃天琦騎著腳踏車出現在我面前,那一刻還是多少有點感動,這樣隨叫隨到的朋友還真是沒多少。“我今天正好想要過來看你呢,怎麼悶悶不樂的,你有心事啊?”黃天琦這人看著實誠卻不遲鈍。“不要緊,一會兒邊吃邊說吧。”我扯出難看的笑容,開始後悔把黃天琦叫過來,有些痛苦還是要自己慢慢消化,說給他聽好沒面子啊。或許再悄悄流幾次眼淚就可以痊癒了吧,或許再堅持一段時間不理他就能慢慢忘了吧,或許我將腦袋裝滿就可以把他擠出去吧。“表哥要是知道我吃肉不叫他,他會把我咔嚓了的。”黃天琦說著掏出手機,不一會兒便和李青墨約好地點。“梁炎,你和海瀾還有聯系嗎?”好久未聞的名字忽然從黃天琦嘴裡說出來,我微微一怔道:“她估計快結婚了吧。上次看見她在qq上說的,從高考完我也很久沒和她聯絡了呢。為什麼突然問起她了?”海瀾後來才告訴我,那一次她懷孕了,只是她不敢告訴我,後來的暑假她和男朋友一起去了醫院,而上了手術臺她就沒有了勇氣親手殺死一個生命,所以她選擇早早成婚,給孩子正名。“她是我小學同學,我那時候坐在她後面……”黃天琦的眼神飄向遠方,不知道那些記憶有多甜才讓他笑得那麼舒心。“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們兩個是老相識啊?” 我壞壞的笑著,調戲別人是我的本能。其實從他的笑容我就能猜出幾分,那時候的我說起程陽也會有這樣的笑容,只不過黃天琦的更顯落寞。“她喜歡的人不是我,我又何苦將關系變得僵硬呢。我那時候想著刻意忽視比無意的尷尬來得容易一些,盡管錯過了我還是放不下顏面,你說我可笑不可笑,面子和心動相比簡直不值一提。”有些明白總是來得太遲,失去之後才知扼腕痛惜。成長需要代價,有時候太過慘重。人生要走的路一步都不會少,不付出代價就想前行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一個沒有後座的腳踏車是不能擔當承載女友的重任的,我和黃天琦只能無奈的看著腳踏車、一路步行。李青墨一向磨磨蹭蹭,我和黃天琦將索然無味的花茶水喝了好幾杯他才推門而入。漸漸回暖的氣溫讓人急速甩下厚重累贅的冬衣,李青墨穿著並不高調的名牌出現在我們兩個“土皮”面前,一頭淡黃的卷發讓他更加像外國友人。“你這天天致力於造型更替,我姑兒知道嗎?”黃天琦把自己喝剩的水再摻了半杯遞給李青墨,他拿起一玻璃水杯隨意瞥了一眼就把水杯推到黃天琦面前道:“你是不是吐在裡面了?”。我無聲而笑,這兩個人好幼稚。“我的口水那麼金貴,我捨得吐給你喝?”黃天琦重口味起來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那水杯口上沾的是哪個垃圾的?”我沒忍住笑出聲,雖然心情失落但是敵不過李青墨的毒舌。“愛喝不喝,梁炎,茶壺從現在起是你一個人的。”黃天琦把水壺塞到我手裡,我只好笑著接了過去。席間兩人一刻未停的攻擊對方,我只是低頭吃菜。李青墨看著我一語不發道:“多吃點肉。”我笑著點頭,他看了我一眼便起身出門。我看著桌上還剩了大半的飯菜,再看看黃天琦只是吃著面前的那點飯菜卻不動一筷那盤醬牛肉我好奇道:“為什麼不吃這個好吃到爆炸的醬牛肉。”他笑著看了一眼道:“你沒看見李家敗類的眼神啊,他意思這盤菜只給你吃。人家買單,我不得不低頭啊。你說好吃就都給你吃,你看起來瘦了好多。”他指著我青筋明顯的手擔心道。“你怎麼知道他那眼神是要把肉留給我啊?”我咬著筷子好奇道,難道表兄弟之間也有心靈感應?“他一脫褲子我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信我沒錯。”好吧,這麼犀利的解釋足以讓我清理掉整盤牛肉。“吃好了嗎?”李青墨身上溢位一絲絲香煙的氣息,我稍稍皺眉點頭。“那就去消消食。”這話聽著很熟悉,我看了他一眼,白皙通透的面板讓他看起來很獨特。黃天琦氣罵道:“你就說想出去勾搭妹子,還消消食。”“懂我。”李青墨狡黠的笑道,這人真是無時無刻都想要辣手摧花。
黃昏消逝,夕陽合上眼睛墜入山巒之後,夜晚迎來罪惡與傷感。黃天琦慢慢悠悠的騎著腳踏車在衚衕裡前行,熙熙攘攘的人流讓整個衚衕顯得溫暖親切。我看著風隨心的灌進黃天琦橙色的衛衣裡,他的背影散發著朝氣和那麼一絲不可覺察的孤單氣息。我習慣性的垂下頭,只有這樣才能讓青石板代替不斷閃現在眼前的記憶。“你怎麼了?”李青墨把煙頭上的火星摁滅在白色的鞋底、隨口問道。“沒事。”我笑著答他。“那你為什麼神情呆滯,一臉幽怨?”他撇撇嘴道。“這叫深沉,懂嗎?”我看他把沒彈進垃圾桶的煙蒂又彎腰撿了起來。他不再說話只是定定看了我幾秒便挪開視線。“去oonshot。”他丟下這話之後便把山地車從黃天琦手裡搶過來自行前去。黃天琦無奈的笑著看我,對於他這個表哥他大概習慣了無處發作。“我們兩個打車過去吧,不然他又要買單。”“今天我買單,千萬被跟我搶。”我笑道。“少來。”他笑著攔到車,然後笑道:“那時候老去13班向你借筆記多半都是去偷偷看一眼她。”我心下酸澀,現在我能懂得那種明明喜歡卻只能站在角落裡看著的感覺,太卑微太煎熬。“我們兩個真是同病相憐。”我笑道。“你今天不高興是不是和單程陽有關?”很明顯,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我持續失落這麼久,只有他能解禁我的全部負面情緒並且長盛不衰。“我們分開了,我該怎麼辦?”李青墨不在旁邊,我才能毫無顧忌的把事情告訴黃天琦。那時候太小不知道該怎麼給自己的找一個出口,所以我選擇傾訴,即使這很不合時宜。“為什麼?你們不是好好的嗎?前幾天還和他說起你,他還跟我說讓我過來看你,讓我帶你出去吃好的呢。我當時在忙運動會,所以今天才有空過來。原來是他怕你不開心叫我過來的,哎呀,這下老單肯定會罵死我的,可是他後來沒有問起我有沒有去看你,真是奇怪。”分開了還要樹立深情的形象還真是煞費苦心,你知道我會不高興為什麼還要那樣做呢?“他出軌了,你知道嗎?”我看著窗外亮起的路燈,站在熱鬧的街道邊上有一些孤單。“怎麼可能,老單不是這樣的人。”他驚訝道。“我也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可是他親口承認了我怎麼說服自己去否認。”說起那個人,想起那件事情我就覺得諷刺。自己為他流過多少淚我已經不想去計算,多少個夜晚我都和著眼淚和白天不能發洩的悲傷入眠,我感覺自己的心如死灰永遠不會複燃了。“他親口承認?到底什麼情況?”黃天琦扶扶眼鏡低聲道。那些清晰的對話我都記在腦海裡,黃天琦瞪大眼睛聽完全部過程。“你說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大不了我發脾氣,大不了我打他兩下就沒事了啊,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你是男生你幫我分析分析。”說起那些事情我還是會很傷心,可是時間也讓我不再嚎啕大哭,淚只在眼眶裡打轉。看著高樓上面的霓虹燈閃著“oonshot”的字樣,這地方好像是上次碰見李青墨的地方。黃天琦道:“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們相識這麼多年,我也清楚你的脾氣,這種事情對你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他親口告訴你無疑是摧毀了你,只有慢慢的疏離才會讓你對他産生厭倦,或許這樣你才會控制住自己不幹傻事。”我悄悄抹了眼淚,夜晚總是讓我記起他那張溫柔的臉,那張欺騙過我的臉。心空空蕩蕩的,即使我多想把它填滿都是徒勞,那晚崩塌過的地方一直空著好像在等著誰來。“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和一個不入流的人背叛我,我難道連一個妓女都比不過嗎?”情緒還是有點失控,我不喜歡經濟發達時代的妓女,太平庸。“聽我說梁炎,可能你聽著有些不舒服但是……和妓女上床付出的代價最小,沒有人喜歡風險。”原來你們都懂,只有我還跟個傻白甜一樣以為18歲的男生只是剛成年。“你再過幾年就會知道,出軌這種事情在大人的世界裡太稀鬆平常,這不是什麼禁忌,只不過是誰的演技好,誰的情商高罷了。你沒必要耿耿於懷,我敢保證,有了這一次,你讓老單去出軌他也不敢。”在兩個人分手的時候大多數朋友都會勸合不勸離,黃天琦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李青墨騎著腳踏車姍姍來遲,看著我們兩個在他前面便一臉嘚瑟。我停止交談,看著他從扶手上面拿下來一堆零食和飲料。“不準自帶食物,你不知道啊?再說了,你還缺這幾個錢?”黃天琦笑問道。“你來這麼早不就是想買單嗎?我這是給你省錢知道嗎”他二話不說的走進去,我和黃天琦面面相覷只能硬著頭皮去前臺付賬。
練歌房這種地方容易暴露很多事情,比如唱歌好不好聽,比如得意還是失意。李青墨陶醉的唱著《拒絕黃賭毒》,我則是百無聊賴的吃起來他強勢帶入的羊肉串。黃天琦打死都不願意唱歌,我笑著看李青墨把他壓在沙發上逼迫他唱。終於黃天琦開嗓,真的是宰耳朵利器。“說走咱就走,天上的星星參北鬥……”我用手捂著耳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黃天琦見我在沙發上狂笑,他唱得更賣力。我只顧吃,李青墨脫掉墨藍色的外套、個人演唱會開始。“愛無罪,再過一百年我還這樣以為……”這麼老的歌讓我很懷疑李青墨的年紀。“同志們,燥起來,釋放你們的音樂靈魂!”李青墨就像魔怔了一般,我沒敢點任何一首關於愛情的歌,要是想宣洩最好把自己關起來好好唱歌。“海闊天空,在狂風暴雨以後,轉過頭,將舊心酸一笑而過……”我拿著話筒嘶吼著,李青墨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瘦小的我震的牆上的音響都開始顫動。“梁炎,你這功力可以啊,這麼大的力量,真漢子。”李青墨豎著大拇指贊嘆道,黃天笑著說:“梁炎唱歌一向牛,你發現的太遲了。”一整晚,我們三個唱了一整晚,直到淩晨李青墨才消停下來,這人一玩起來簡直要命,他就像找到歌友一般、拉著我和他唱了一晚。我的嗓子幹啞生疼,喝了幾口飲料便盤腿坐在沙發上閤眼睡覺。我相信他們,所以我不怕夜不歸宿帶來的危險,黃天琦值得我的信任。
一覺到天明,我掏出包裡的口香糖湊合著讓口氣清新,李青墨把剩下的都拿過去塞在嘴裡,我拍了一下還睡著的黃天琦,拿了包就步伐輕飄的出去。李青墨把全新的漱口水塞到我手裡:“你先來,我不想給那個邋遢鬼先用,他嘴巴臭。”我笑道,我也沒刷牙啊。喝了一口吐在樹根邊上的泥土裡,再四周看看、沒人發現。他們兩個照貓畫虎,我們三個沒洗臉就沖進了星巴克要了三杯咖啡,說實話,第一口就讓我拜服,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難喝的東西。黃天琦忽然一拍大腿才記起被自己遺忘的腳踏車,他端著咖啡就往出跑。李青墨翹著二郎腿品咖啡,見我不動咖啡便道:“要不要吃點什麼?”我搖頭笑道:“回去再吃吧,不習慣這個口味。”“你看起來不高興,怎麼了,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或許,他會辨別出我做的對不對吧。李青墨看著我眼圈又開始泛紅,對於我的故事他好像一點都不驚訝。“他這麼做確實很欠揍,你等著他來找你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和黃天琦替你收拾他。可是你要說他為什麼不告訴你,這個我可以好好給你分析一下,好歹我也是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我對於他假裝出來的得意無心擠兌只待下文。“是個男人都不會告訴你的,相信我。你說他要是出軌了還告訴你,他是有多不在乎你啊?”我抬眼看著眼前的這個男生,他好像說的有那麼一丟丟道理。“當然了要是我的話我就告訴你,因為我不怕失去你啊。”我的話說了一半留了一半,因為程陽說那也是他的恥辱,我只好避重就輕的說他背叛了我,而沒說具體細節。“可是我就像個傻子被他欺瞞著,我那麼喜歡他,那麼相信他……”說著說著就流下淚來,我是真的捨不得他,我到現在還不想承認這是真的,我好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玩笑,在傷痛至極他會告訴我他永遠不會背叛我,他只喜歡我一個人。李青墨見我趴在桌上痛苦,店裡稀稀拉拉的客人們都看著我,他只好坐在那裡一語不發。良久,我盡量平複了心情,為了自己的失態而羞愧。“你會想明白的,要是真的很難過分了就不要再惦念了,初戀的壽命沒幾個長的……”他的語氣倒像是在哀嘆自己。“我是,他不是啊。按理說會中和一下,怎麼會壽命不長呢?”他笑了一下、眼裡滿是同情。“正因為他是,你不是,所以你才會扛不住這種程度的打擊,等到你多談幾次你就知道這種事情太平常了,只不過是知不知道的區別。看淡點……”我不相信好的愛情到處是背叛,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需要一心一意,愛一個人就要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