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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訣別

有人說,當兩個人彼此分開時,要當作是最後一次告別,緊緊擁抱,深深親吻。可是誰也不知道,生命會不會把你前面的圖景變成人生的絕跡。分開與相遇,只有真愛的人才會黯然與銷魂,不愛了誰還會去界定這些概念,只不過是簡單的位移,途中幾多波折罷了,見與不見都無關緊要。我多希望自己是你一生無法舍棄的歸宿,而不是以後你偶爾回想起的故事。所以我勸自己遲鈍一點,這樣就不會那麼不幸福了。即使你已離開,我還未覺悲傷,該有多好。

薄涼的清晨被粉紅的朝霞沖開一條裂口,我和程陽站在街邊,失了以前的依依不捨和一步三看。他木然地望著他眼前的一切,我瞥了一眼他融在晨光中的側臉,忽然有些想笑。人啊,真是不折騰就渾身筋骨癢癢。我真想自己什麼也不知道,偷得一分溫暖算一分,計較那麼多幹什麼呢?不過是心裡添堵,也給他留一些不好的回憶罷了。年輕的時候,還沒有締結任何關系的時候,他也有比較的選擇的權利,只不過是我自己沒有去比較和選擇,所以導致他這種行為讓我一直想不明白。但是回頭再想想,為什麼一個人在說愛你的時候,還去沾染別人,真的只是為了選擇與比較嗎?

兩個人在一起,真的能容忍別人的介入嗎?一根線段只有兩個端點,一段感情也只夠兩個人取暖。我想起前段時間的英語課上,有人講波芙娃的開放關系,說實話,我一介俗人,實在是吃不下這種怪異理論,所以還當堂反駁了那些同學。我一直認為,情侶間的感情就是一種雙向的、具有獨佔性的關系,不然何苦在一起?是作業不夠多還是生活不夠豐富?肉體和靈魂在一起的只能是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剩下的只能是親人、朋友或者陌生人,沒有曖昧,絕無二心!

早高峰隨著太陽的升起,也從遠處的街緊張移來。公交車前的哄嚷聲讓我回過神來,去火車站的車到了。我轉目尋找程陽,他已經到了車的門邊,正要提步向前。“你不打車嗎?”我快速抓住他的胳膊,提高聲音問他。“不用,打車比公交車還堵。”他想的是對的,可見,這人還沒給我氣瘋。“你回去吧……”他已經投了硬幣,兩塊硬幣脆生生的響終是被人們的擁擠喧鬧隱沒在了塵埃裡。“我送你。”我二話不說跟著他上了車。他不說話,已經走了兩站地,他一句話都沒說。

我的腹間傳來一股悶疼,壞了,早晨吸了幾口冷氣,這會兒好想去衛生間。

我忍住,因為我知道,自己要是下車去了廁所,再也追不上程陽了。不管怎樣,就算分開,我也要看著他安全離開。多年的情侶都是其次,我們再不濟還是朋友。但是生活之所以為生活就是,肚子疼得時候是真的忍不住的。我翻翻白眼,肚子真是給我長臉。“我先下去了,肚子疼。”他恍若未聞,但是我看到了他眼神裡有一種條件反射性的關懷,似是想要問出來,但又淡淡忽略了過去。

他見我下車,未做阻攔。我沖進清晨薄涼的空氣裡,更覺難受。我用時極短,可見直接問人的效率之高。我蹲在廁所裡的每一秒都心急如焚,雖然我不知道追不上程陽自己會怎樣,但是我就是想持續這種狀態,看他能忍到幾時。出來一看,已經過去了十分鐘,我猜車應該走過了兩站吧。“你在航天大道西口那兒下車等一下,我在你身後兩站地的車上。”我擠了上去,這一輛比方才的更擠。“梁炎!你……到底想怎麼樣?”過了幾秒,他無奈又厭煩的聲音穿過了車廂內的嘈雜聲傳了過來,我笑笑:“不怎麼樣,就是送送你,別多想。”

我伸長脖子,見他低頭站在站臺邊上,時不時地抬頭看看下車的人群。他見我下了車,便又走在我前面上了方才的車。“你不下來,還能省點錢……”他難得吐槽了我一句。我忍不住笑出聲:“你早晨給的那一疊,我能把這兒的公交車坐遍了,還能剩下一些。跟著有錢人就是好……”他被我噎得半晌又不說話。到了下一站,車上有了空座位。我見有兩個連在一起,便拉著他坐在了一起。他徑自看著窗外,我看著前方的路,知道車站已經不遠了。心頓時泛上了酸澀,為什麼每次離別都如此疼痛?盡管他如此傷我,為何我還是懼怕這種再也不見他的後果?我低著頭抹淚,他轉回頭對著我說:“梁炎,你別哭了,行嗎?你不累嗎?我看著都累。”我笑著抹了淚:“我不累,我無堅不摧,金剛不壞!”他見我跟著他又不服軟,一時又碰著軟釘子,便又扭過頭看著窗外。

車走走停停,算是不多時就到了車站。我看了時間,趕得上車。這時我才醒轉回來:“你為什麼來車站?不是應該去機場嗎?”他半晌不答,捏著車票向前走著。我也不想再問,許是他勤儉慣了,來時著急,去時心涼,這才選擇火車吧。“火車走得慢……”他丟下這一句話,便走向了進站口。他的背影被包裹在遠處的陽光裡,我用自己近視的眼睛看著他漸漸變成了模糊光影裡的一個黑點。這個人,終究不會陪我瘋鬧下去的,他愛的應該只是一個溫順又獨立的姑娘或者是一個不會給他生出許多麻煩,隱忍剋制乖巧順從的人吧,可惜我條條不中,生來逆反。

初冬的風,懶散地吹著卻在鑽進人的肌理時不容半分情意。我站在風裡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遠離我,心中說不上的解脫和難過。我的淚在風裡又開始攢聚,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選擇糊塗一點。我隱隱約約看到他將手中的車票和身份證遞給了安檢人員,這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我的方向。我正好用衣袖抹著順臉而下的一滴淚。這一滴淚我本想立即止住,眾目睽睽,我不想被人用怪異的眼光打量。但是,他這一眼,我便又止不住地抽噎起來。心裡就像被冰鋒戳出千萬個孔來,又疼又冷。我們何以至此?為何情深不壽?為何愛難永遠?為何,是你,傷我至深卻又不說一句抱歉?如果可以,我選擇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著你,直到你最後消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我也不會表露一絲對你的情意。

向來只有好聚,不會有好散嗎?明明你說了愛,為何卻要出爾反爾?我正忙著收拾臉上滿下的淚水,身前的人影將我罩在陰暗中。“別哭了……”聞之才覺他的喉嚨沙啞幹澀,似是悲傷與疲累至極。“沒事兒,你快走吧,不然來不及了。”我如鯁在喉,但也是勉力說出這句能讓他寬心的話。

我抬臉看他的時候已經換上了笑顏。如果說還有最後的體面,我想烙在他眼裡的是我樂觀的一面,他不喜歡我哭的,以前是心疼現在是厭煩。“你答應我一件事,我立即就走。”他的眼眶微紅,看到他我想起往事種種,他和我在一起也受了許多的不開心,每次都是哄我,看我臉色,這種感情,他想必也是累了倦了。“我要是答應了你,你就再也不會回頭了不是嗎?”我心下如此想,但是也知道我和他的感情氣數已盡,再多說無益,即使我還想垂死掙紮,但已經無力迴天了。“好,你說,我什麼都答應你。”我笑著看他,拼命忍住眼淚,將他刻在我的心裡。“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可以傷害自己。”我的笑容被疼痛逼退,淚從心中的窟窿中湧出,眼前已經是模糊一片,嗓子哽咽到吐不出一個“好”字。我轉過身,提了一口氣抬起腳向前走著,一步一步離開他的影子。淚水砸進地上的石磚裡,氤氳散開,卻不消失。

這一刻,我再也不去管周圍的人是否怎樣看我,我只是覺得身在異鄉,離開不愛自己的心愛之人,異常悽涼無助。我知道,自己是時候真的放手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惹惱了他再去欺負他,讓他破涕為笑,然後抱在一起,相互溫暖。這世上,又少了一個疼我的人,我又變成孤身一人,一個心裡寒風呼嘯的人。“梁炎!”程陽柔柔地叫了一聲,他的聲音於我,恍若隔世。我轉身定在原地,任淚水將他扭曲。他快步向我走來,遲疑了一秒,然後將我擁在懷裡,然後在我唇上印下一個冰涼又堅定的吻。我沒有伸手環住他的腰,只是捂住自己的胸口,想讓它能稍稍減輕一點疼痛,可是心愈發得難受。“我走了……”他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訣別,我從他的懷裡被放逐了,他的轉身就是再也沒有回頭,我就像被抽了魂。程陽啊,你何必呢?我心下悽然,卻也別無他法。

他在進站口的人群中,朝我這裡遠遠望了一眼,我知道我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個黑點,但是這一眼,只怕是最後一次和我再見。我揮了揮手,使勁讓臉上掛上笑容,讓他知道,不用擔心我,我會過得很好。只一眼,他便轉身走進了我再也看不見的世界;這一眼,將是你在我心裡最後的影像。程陽,從此山長水遠,我只希望你能過得平安,哪怕我過得不好,也希望你能永遠面朝陽光,沒有悲傷。

我渾渾噩噩地坐車回到學校,洗了把臉就窩在床上睡了。等我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寢室裡空蕩蕩的,屋外的天氣陰沉寒涼。我裹緊被子,拿起來手機,把程陽從我的置頂聊天中取消了,心隱隱一疼,就像程陽在我心裡的位置也跟著被我降級了。瞬息之間,就從至愛變成一群人種的一個,生活從來就是這麼殘酷。就算是分開了,這樣的舉動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不忍,但忍忍還是會過去的。“梁炎,這是唯一一次我走的時候,捨不得你。”想必他應該到家了,我看著這條微信,忍住眼淚,心木木的,就像窗外的天空一般灰濛混沌。

舍與不捨又有什麼分別,既然你不愛我了,就不要再說這些了。我逼著自己吃了很多東西,至於身邊的男生看著我拎了幾袋子食物小聲嘲笑我,我也隨意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以後的日子,我只想遵從自己的心,不用再在乎別人的想法,我更不用去揣測你的心思,你愛不愛我。此後,我會好好對待自己,就算一個人,也擁有完整的世界。

加油打氣,自己給自己充電。時間一晃到了元旦,同學們都盼望著一場雪,從聖誕到元旦,然而我一點都不喜歡下雪,除了濕滑就是變髒之後的狼狽。蘇岑和劉怡萱在樓道昏黃的燈光下竊竊私語,滿臉笑意,雪從他們頭頂緩緩飄下,唯美浪漫,但與我無關。時過境遷,我根本就不會再耿耿於懷,多虧了程陽。我看著圖書館窗外的校園,心裡洋溢著淡然。一個人的好處就在於,你有大把的時間審視自己,好好愛自己。我低頭又開始默寫著政治要考的重點,順手將旁邊的英語資料歸置整齊,心裡想著待會兒到時間要吃的飯。

佳音需要靜候,今日元旦,歲末與開始,手機上的祝福簡訊雖然群發但也各不相同。我笑著一一回了,才見李捷的已經被擠倒了最後面。“火火,我領證了,快恭喜我。”我心裡咯噔一下,同性婚姻在中國暫時是不合法的啊。這貨該不會又去禍害誰了吧?“恭喜是肯定的,但是你不是先說訂婚嗎?怎麼這麼快就領證了?”我點開他傳送過來的圖片,是蘇參低著頭在一張白紙上寫什麼。“蘇參能動了?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啊?”我心裡滿載著激動和高興,不管蘇參父親曾經有過怎樣的惡行,蘇參總歸是無辜的,更何況李捷愛他。“我們家男人寫他願意和我在一起,他願意,火火,就這三個字他寫了半天呢,以後啊,可有我操心的了。不過,我真是高興,哪怕我照顧他一輩子,都願意。”我抹著眼角的淚笑著逗他:“你能不能別把自己整的跟偶像劇男主一樣,這麼悲壯大氣,盡虐我。但是這波狗糧,我百吃不厭,你盡管虐,說不甜,算我輸。”“火火,我之所以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敢確定蘇參可以動了,我怕自己空歡喜一場,也怕你跟著我難過,你本來就夠難受的了。”李捷這是話裡有話,我嘆了一口氣,他們是看著最沒有希望的一對,但終成眷屬了,而我和程陽是呼聲最高的,卻黯淡散場。“你不用擔心我,只要你幸福,賤賤,我哪怕過得不好都沒關系。當然,你要相信你火哥我,是不會過得不好的。”我給他寬心,希望他能全心全意處理自己的事情,不要再為我的陳芝麻爛穀子分心。“等蘇參再好一些,我去找你,好好補上我沒有盡到的責任。”我笑笑:“好的,越快越好,等著宰你。”他回了一句便去忙了,我看著他發過來的圖片,淚腺再一次失控。他們兩個人用修圖軟體拼成的結婚照,底色鮮豔,氛圍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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