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一聽這話,便焉了,垂頭喪氣地走到一邊悶坐。
方才柳東寧看她的目光太古怪了,他該不會也誤會了吧?算了,她既然已經接受了這門親事,還是想個法子安撫一下吧……
文怡見這長房的姐妹倆一個哭泣,一個發呆,也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忽然瞥見門外有人影閃過,還以為是去取水的侍女回來了,忙迎了出去,卻一個人影也沒見著。
此時園中賓客已經散盡了,只能遠遠看到幾個王府侍從在打掃整理。文怡心中訥悶,迴轉身正要返回閣內,卻忽然睜大了雙眼,一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朱景深在靜水閣外的遊廊下對她擠了擠眼,向她抬手,示意她過去。
文怡卻只覺得雙腿如同灌了鉛般,一寸都邁不出去。
朱景深見狀,無奈地走上前來,探頭望了望閣內,又縮了回去,伸手遞過一串手串:“這個,是令姐方才不慎落在梅林裡的。真是太不小心了,前腳才得罪了鄭麗君,後腳便把隨身的東西落在她腳邊,若是叫她發現撿了去,以後還不是想怎麼栽贓就怎麼栽贓麼?還好我就在邊上盯著,一見人走,便過去撿起來了。快收好,回頭跟你姐姐說,萬不可如此大意了”
文怡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盯著他的臉。
朱景深把手串塞進她手中,見狀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嘻嘻地道:“你是說我臉上的傷?早就好了”頓了頓,“你不認得了我麼?說起來你好象真沒見過我的臉……”
但文怡記得他的聲音她低頭看了看那手串,勉強問道:“您……為什麼要……要幫我姐姐?”
“為什麼?”朱景深一愣,低頭想了想,笑道,“本世子爺想幫就幫了,哪有什麼為什麼?”又收了笑,正色問她,“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們出出去?那個鄭麗君可不是好貨……”他眼中殺機一閃,“橫豎已經得罪了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那個顧文慧,應該對鄭麗君的事很清楚吧?或許手裡還有她的把柄?
文怡心亂如麻,飛快地低下頭:“不必您費心了您快走吧,若是叫人看見了……”
朱景深訕訕地摸了摸頭,他也知道眼下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那好吧,下一次有機會,我再來尋你說話。你可別圖省事,或是害怕什麼的,鄭家確實不好惹,但不好惹你們都已經惹了,放任她繼續得意,日後受苦的可是你們趁著如今她不得勢,正好做手腳,不然等她嫁進了東平王府,咱們可就鞭長莫及了……”
文怡手上止不住要發抖,只能胡亂點頭:“我會好生考慮的,您請快走吧”
朱景深悶悶地離開了。文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樹之間,忽地覺得腳下一軟,便扶著門框緩緩滑坐在門檻上。
這張臉……她怎會忘記?便是化了灰也認得那就是……那就是前世無端一劍刺死她的那個人雖然看上去年輕了幾歲,但那五官卻幾乎沒有兩樣
原來那人就是康王世子……如果不是他眼下還是個少年,又正處於變聲期,她大概早就認出來了吧?居然是他……
她都做了些什麼呀……
文怡抬起顫抖的手捂住臉,回想起自己自從第一次遇到這個貴胄少年後的點點滴滴……明明是個任性妄為的人,她居然還感謝他還送藥給他使甚至……為了別人對他的輕慢,而向杜淵如進言……
她咬緊牙關,緊握雙拳,說不出心中那股情緒,究竟是仇恨還是害怕……
“顧九小姐?你怎麼了?”去取水的侍女回來了,站在門前有些好奇地看著文怡。
文怡醒過神來,沉默片刻,便扶著門邊重新站起身:“沒什麼,只是有些頭暈。水打來了?請送進去吧。”
侍女應聲捧著水盆進屋去了,文怡也慢慢地跟在後頭往裡走。文慧仍在呆坐,文嫻已經收了哭聲,見有外人來,也稍稍收斂了些,小聲問文怡:“方才你在外頭跟誰說話?”
“是王府的侍女,揀到了六姐姐丟失的東西,送過來了。”文怡將手串遞給文慧,神情淡淡地扶著文嫻坐起梳洗,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那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誰也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