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管你打沒打過架啊?顧雪瑩幾乎翻著白眼,拉著死命掙紮的妹妹離他遠點兒。姜馳的嘴在口罩下面繃緊了,他真沒打過架,天生膽子也不大,就又猶豫了一會兒。他眼睛隔著窗玻璃向裡面看,見裡面混戰成一團,江孝文雖然沒有魏小東壯實,但是江孝文明顯練過,所以並不怕魏小東。
姜馳在學校裡看見的江孝文明銳清秀,眼神澄澈幹淨,是全班上下的小寶貝兒,從老師到學生都喜歡他。他是女生口裡親暱的小江江小文文,永遠穿著幹淨的運動裝校服和白球鞋,就連自己的奶奶都誇獎說這孩子是個好人家出來的。可是這會兒看著眼前的江孝文,姜馳懷疑奶奶還會不會這麼說?江孝文打起架來不玩虛的,拳拳到肉,那一拳一腳看得他心驚肉跳。
他跟魏小東倆人簡直就像兩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等到姜馳反應過來,他發現自己已經迷迷糊糊地沖了進去,莫名其妙地站在了江孝文和魏小東中間。然後莫名其妙地他脖頸子就是一痛,哎呦了一聲栽倒在地,眼冒金星,倒在地上起不來了。
江孝文不知道他從哪兒冒出來的,連忙收手。魏小東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向江孝文下手,怎麼會稀裡糊塗地打到了別人,也收了手。倆人湊過去,魏小東正好看見江孝文摘了姜馳臉上的口罩,探姜馳的鼻息,魏小東看清楚了姜馳的臉,嚇了一跳脫口一句臥槽。
江孝文發現姜馳沒事兒,輕輕地出了口氣,然後看著一臉震驚的魏小東,不懂他臥槽什麼。旁邊混戰一團的兩班人馬不明所以,也跟著停了。眾目睽睽之下只見魏小東指著地上躺著看上去昏迷了的姜馳,結巴著說道:“這——這——這他媽的是老薑他孫子啊?”
他帶來的人聽了嚇了一跳,急忙湊過來問:“啥玩意?老薑是誰啊?”
魏小東捧頭大叫:“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懂!”說完了一疊聲的臥槽臥槽,原地轉了幾個圈子,對江孝文說道:“你他媽的坑我是不?你帶著姜馳過來怎麼不說一聲?你故意的吧?”
江孝文跟看個傻子一樣看著他說道:“他一早就在這裡了,誰坑你了?你自己眼瞎還怪燈泡不亮嗎?”
魏小東幾乎要哭出來了。他舅舅是這個區的區長,最近班子換屆,正是風聲緊的時候,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了大領導孫子一個大脖溜,還把人打昏過去了,這可怎麼辦啊?
他已經能想象出這個禍有多大了,會給自己家帶來怎樣的不良影響。如果這個後果都是他自己承受他也沒什麼,他一個中學生殺人都不犯法,打人又能怎樣?但是他舅舅才三十七歲,原本今年是要升市裡領導的——他越想越急,急得團團轉,遣散了跟在自己身邊的張三李四,跟江孝文一起把姜馳扶起來。然後他拉著江孝文說道:“別說出來是我,以後你想怎麼樣都隨你。”
江孝文眼睛落在魏小東身上。魏小東此前一直跟江孝文不對付,倒也不是跟江孝文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就是看江孝文太紮眼太出色心生不忿,跟雄性猴群裡猴王收拾不順眼的小公猴一個性質。但是即使這樣,魏小東也不能不承認,江孝文確實是個典型的好學生好孩子,除了自己以外,八成沒人能挑得出江孝文的毛病。
可是這會兒他被江孝文的眼睛盯著,魏小東發現對面這少年的眼睛裡有股子佞氣,要用顏色比喻這佞氣,那就是黑的!怎麼會這樣?這眼神兒可不善啊!魏小東心裡驚訝,耳中聽見江孝文說道:“如果我這樣做的話,不是白便宜你了嗎?”
魏小東看著江孝文,心想這人挺黑,臥槽才發現他一點兒都不白!不管怎樣,自己現在有求於他,先服個軟再說,“我不會讓你白幫我的,以後有事兒張嘴。”魏小東伸出手來,遞到江孝文面前。
江孝文也沒廢話,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然後下頦沖著大門點了點說道:“那還不趕緊走?他馬上就醒了。”
魏小東心底一塊石頭落地,今天這個禍就算暫時躲過去了。他一邊向外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見江孝文扶著那位金貴的人的孫子,正在跟姜馳說著什麼。他心想早聽說果子溝兒中學都是領導孩子紮堆兒的地方,果然江孝文一轉學過去就巴結上了大領導的孩子。臥槽老薑的親孫子沖上來幫江孝文挨拳頭,這是什麼交情?
江家的大人還真是算計得精,比自己家的強多了。
當天的聚會因為打架事件不歡而散,電影也沒有看成。江孝文字來算準了那天晚上會接到姜媽媽的問罪電話,沒想到一直到週日的晚上,姜家也一片風平浪靜,就好像姜家的人並沒有看到姜馳額頭上那塊兒青紫的大包似的。江孝文有點兒納悶,心想以姜家對姜馳的溺愛,這麼安靜不太對啊?
結果週一的早上他上學,就看見姜家的車子停在校門口。他認了出來,自己主動騎到旁邊,把腳踏車停好,恭敬地站在車旁。車窗放下,李若玉的腦袋從後座上露出來,她對江孝文笑道:“小馳已經進去了,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江孝文連忙說阿姨好。李若玉嗯了一聲。她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江孝文,看這個孩子雖然鼻青臉腫,但一副坦然的樣子,臉上絲毫不見教唆姜馳鬥毆之後應有的心虛氣短。小小年紀已經有這樣的氣度和見識了,將來長大了應該會不錯,李若玉心想,小馳如果能跟著這個孩子幾年,把最讓人頭疼的青春期好好過去,將來健康成長的機率大多了。她出身紅貴家族,看得多了心思也想得深些,姜馳昨天額頭上的那個大包她跟家婆的反應大不相同,事情打聽清楚了之後,她並沒有像家婆一樣要打電話給江孝文興師問罪,反而把事情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