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冷泉長談【下……
路易斯並沒有直接以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來回答揚先生的問題。
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所謂真正的感同身受, 人所經歷的痛苦也沒有任何比較的價值。
“我當年之所以敢一個人未成年就跟著經紀人跑到西部,也是因為我相信我擁有自己的價值。不一定是值得被愛的價值,而是, 我也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路易斯眺望著湖面。
揚先生好奇:“你那時候就想的很清楚嗎?”
“對。”路易斯點頭, “如果我繼續留在曼哈頓跟我的母親待在一起, 我永遠都只會是一個叛逆的廢物。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得不到肯定感是非常難受的事情, 而人在對自己産生懷疑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更猶豫不決陷入惡性迴圈。”
“真了不起。”揚先生嘆道,“我是在博士畢業才想到這一點的。”
路易斯頷首:“但你最終還是反抗成功了。”
“怎麼才算是成功?”揚先生轉向路易斯對著他揚起眉毛, “當你看見你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的時候, 你難道心裡會産生一種勝利的喜悅嗎?現實生活中也沒有人會給你頒個獎。”
被戳中心事的路易斯扯了扯嘴角:“但是當年還是覺得很爽。”
“那當然了。”揚先生說,“那種與全世界為敵的感覺,我也體會過。”
“我聽說……是因為丹尼的母親不是中國人。”路易斯在兩人關系已經不那麼尷尬之後也稍微放鬆了一點談話的尺度。
揚先生看了眼腕錶:“本質上,是因為丹尼的母親不是他們挑的人。”
“我也曾被當做過黑色的羔羊。”路易斯借用了《聖經》裡的典故,“坦白說,我的確曾經度過一陣旁人定義中說得上是萎靡的日子。”
“旁人定義中……”揚先生品味著這個表達,忽然就笑了, “你自己不這麼覺得。”
“一個未成年的hiphop愛好者在進入西海岸嘻哈文化圈子後, 沒有沾上毒癮、欠下賭債,不僅保全了性命還搶走了他們所有的資源和曝光。”路易斯聳肩, “我從來沒有想過讓我的人生重來一次,因為就算重來我也不可能表現的比當時更好了。”
計時器提醒他們這次休息的時間已經結束,揚先生收拾起旅行包從石頭上站了起來,路易斯也拍了拍褲子從草地上站起。
伊萬斯準備的驅蟲手環和噴霧非常見效, 在他們吃飯聊天的時候那些討厭的小蟲子都沒有再過來進行過騷擾。
揚先生在第二段路時話匣子也開了:“丹尼從小到大我都沒有經歷過他的叛逆期, 也有可能是大部分時間我都不會對他的決定指手畫腳。他成長在一個非常單純的環境裡,這也造成了他的性格中的一部分缺陷。”
“丹尼的性格很好,他是完美的。”路易斯想也不想幾乎已經成為了本能反應, 說完之後他才注意到揚先生戲謔的眼神。
“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性格,有的只是互相吸引看對眼的靈魂。”揚先生說完之後他自己也笑了,“我的妻子經常說我擁有很典型的亞洲人性格,我其實很不服氣,但跟你這麼一對比,我自己似乎也意識到了。”
路易斯很聰明地迴避評論任何關於對方性格的話題,他只是附和著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