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風抬頭看去是一個穿著咖啡色工裝,頭頂還帶著沒來得及摘下的安全帽的男人,男人鬍子拉碴,黑黝黝的臉頰上還有著常年風吹日曬導致的曬傷等等。
他氣沖沖的來到沈言風跟唐衫言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沈言風:“是不是你們害得!”
沈言風冷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平淡的開口:“這位先生,有什麼事情我們可以好好說.......”
但是他的話還沒來的及說完,就被男人給打斷了。
“好好說?你讓我怎麼好好說?”男人提高了音量,指著面前還亮著燈的搶救室,“你自己好好看看前面是什麼地方,搶救室三個大字你看清楚了沒有?”
“我兒子現在躺在裡面生死未卜,你要我怎麼跟你好好說?”
沈言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我知道您現在的心情也很著急,但是這裡是醫院,還請麻煩您不要打擾到其他患者休息。”
他頓了頓又繼續迴歸正題:“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是深感抱歉,但也請您先不要著急,過後我們也會將需要補償的錢補償給您。”
聽完沈言風的話的男人情緒也漸漸的穩定了下來,他擺了擺手,蹲在了對面的牆邊,面色凝重的嘆了一口氣:“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見男人蹲在牆邊,沈言風趕忙邁開步子來到男人的身邊,指了指唐衫言身旁的空座位:“那邊還有空位,您可以去那裡坐著。”
男人擺了擺手,疲倦的閉上了眼睛:“算了,我身上髒,怕弄髒了醫院的椅子。”
沈言風一愣,看著男人身上那一件風塵僕僕的工作服以及頭頂上的安全帽,他能百分之九十的猜到男人的職業,忽然想起之前看到過的新聞,無非就是工人在車上卻被旁人嫌棄。
從而導致了,他在醫院工作的這些年,他也看見過不少的工人都害怕弄髒醫院的椅子而用自己身上的外套鋪在地上坐著,就連進了辦公室問診也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弄髒了醫生的辦公室......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了現在大家對工人也好,老人也罷的莫名的嫌棄,讓他們變得如此的小心翼翼。
想到這,沈言風嘆了一口氣,彎腰將蹲在牆邊的男人攙扶了起來,帶著他來到了椅子邊,讓他坐下,安慰著說:“沒有什麼髒不髒的,椅子本就是給人坐的。我看您估計是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就立刻從工地趕過來了,一路上那麼勞累更是要好好休息.......”
聽著來自於陌生人突如其來關心的話語,男人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他將頭頂上的安全帽摘下放在一邊,雙手無力地撐在自己的兩條腿上,掩面哭泣著。或許是在為了自己還在搶救室裡生死未卜的兒子哭泣著,又或許是因為陌生人對自己突如其來的關心而哭泣著,又或許是在為自己心中的自卑哭泣著.......
沈言風看著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同情的嘆了一口氣,在他的身邊坐下。
“小夥子,謝謝你,”過了很久,男人才伸出那雙面板乾裂的手擦了擦奪眶而出的眼淚,斷斷續續的說,“剛才對你們那麼衝,我跟你們道歉。”
沈言風搖了搖頭,示意著男人沒關係。
“我、我、我......”男人嘆了一口氣,那雙略有些渾濁的眼睛裡充滿著紅血絲,敘說著自己那悲慘的生活,“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娘在生他的時候就大出血死掉了,我呢也沒出息,除了能在工地乾乾活,也不會什麼了。”
男人頓了頓,又繼續跟沈言風傾訴著:“你說現在都是要學歷,我要學歷也沒學歷,除了能吃苦也沒什麼擅長的......為了養這個兒子我也是白工夜工能一起上就一起上,好不容易等到他長大成人大學要畢業了,我那些工資也都花在了他的身上......你看看,就突然冒出了這種事情來......”
男人越說越激動,還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了出來:“我、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敢想象要是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個人還要怎麼活......”
最後,男人斷斷續續的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只能痛苦的掩面哭泣著。
坐在一邊的沈言風也知道現如今的大人都不容易,他也是打心底的佩服面前這個男人,能靠著自己一個人將一個小孩子拉扯到這麼大。
兩邊搶救室的等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熄滅的,護士先後將兩邊的門開啟走了出來,看著坐在走廊上的三個人,隨後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資料,異口同聲道:
“哪位是沈嘉崢的家屬?”
“哪位是趙甘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