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寒風,有女子在街頭賣花。小雪在籃子上覆了薄薄一層,她用凍紅的手哆嗦著將其刮下,再仰頭竟瞧見樓上一張眉清目秀的臉龐……青衣的男子將窗戶掩好,細碎的雪花終於還是飄不到榻上便無影無蹤了,就像仙人死去時靈力的光點一縷縷消失殆盡。
裘千淮一把將手中的銅錢丟在桌上,再算幾回卦象。他已經試了幾回,因為總達不到自己希望的卦象,便全怪這寒風不順手。能把好好的蔔卦算得像賭錢丟骰子一樣,可能也就他一個人做得到了。
站著扔一回,坐著扔一回,躺著扔一回,從窗戶那扔一回,轉兩圈再扔一回,甚至是忍著腰痛倒立扔一回。
他起身低頭一看銅錢,忙著要收回來換個姿勢再扔,就想著能叫命格的線看得更清楚。
無論是算此行吉兇禍福。還是算這人間谷的未來。不過更多的,裘千淮竟腦子裡遲遲甩不幹淨,想知道如果找來封瑭,問他更多問題的話,會不會最後落得撕破臉皮,分道揚鑣。
裘千淮撓撓臉:撕破臉可能不至於吧,但是他真的被逢春教的跟個野狼崽子一樣,就算帶回去人間谷一時半會也洗不幹淨那身世俗凡塵的狂氣。
再說了,封瑭還是現任的逢春娘娘呢,能隨便跑路嗎?
這個問題就相當於說裘千淮這麼大排場的掌門突然離家出走,再也不回去,對於人間谷而言無疑就是一場大天劫咯……
裘千淮真怕自己回去世道都變了,如果白芹要拿廣莫鞭抽他,可能他也沒法反抗呢。
門外像是有人聲,聽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那是封瑭尖著嗓子偽出來的女音正在調侃小二呢。
“……”裘千淮近乎是踢開門,把這個一身花枝招展的大家閨秀毫不憐香惜玉地扯進自己房間去。心中直直罵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封瑭也是切換性別的日子過習慣了,介時被師父這般粗魯對待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畢竟女裝這種事情他小時候就被裘千淮翻來覆去擺弄了個死去活來的。封瑭想起來就想吐槽:你當時就把我當個芭比娃娃一樣。
裘千淮又是趁他還沒站起來,立即上前去,毫不猶豫地撕下他的假臉皮。封瑭自己不自然地扯扯嘴角,沒喊疼,更沒在他靠近的時候反抗。誰知裘千淮撕下來就馬上站直了退遠,就好像他幾天沒洗澡一樣把裘千淮燻得老遠。叫封瑭臉不禁黑了起來。
“我身上沒怪味兒吧?就一點胭脂啥的……”封瑭說道還在自己胳膊上嗅嗅,確認沒有異常,果然是師父矯情。
這下可以直視他了,裘千淮打量了一下封瑭纏在腰際的紅腰帶,內裡似乎鼓了一層。目光不移:“你隨身的武器?”
封瑭順著他的視線,將自己的那把纏在腰間的鐵索取出:“逢春給我的,師父肯定聽說過。”
“這就是‘兒女情長’?”
封瑭古靈精怪地勾起一邊的唇角:“沒錯,兒女情長索。超級好用的呀這玩意兒!”說時臉上有著抑制不住的興奮,就像小孩子給朋友炫耀新玩具一樣,鐵索在自己手中把玩著揮動幾下。
裘千淮找了個地方坐下,雙手在桌上十指相扣著沉思,試圖整理好自己的所有問題。
封瑭見他不說話了,還以為他只是單純想跟他說說話才把自己拽進來,便美滋滋地在他對面坐下,叫裘千淮有點想把他再踹出去。
“你,”裘千淮一頓,“逢春跟你提起過我嗎?”
“提起你?”封瑭差點順口就說出句:你是什麼人,她幹嘛要提起你?“沒有。就算是不老真仙她也不常提。”
“那你……”裘千淮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問出了他的下一個問題。“跟她提起過我嗎?”
“提過啊,”封瑭左右晃了兩下身子,活似個金撞鐘,“不過提的不多就是了。”他確實提的不多,只是每三天必有一提罷了。
裘千淮竟不由自主地對他客氣起來:“啊……是嗎……”眼神已經飄忽到天花板上去了:咦那裡有個小洞,老鼠洞?
裘千淮喝了一口茶,味道不淡,卻也感覺沒滋沒味的,再下一個問題,竟叫裘千淮一詞一頓,卡頓說話的模樣有如某隻兔子,他拉下老臉來問:“你,想不想,跟我,回去?”
“回哪裡?”封瑭故作不懂。
他指的不只是人間谷,還有他們二人第一次見面的小村莊。如果可以,封瑭很想帶裘千淮回去給自己這個世界的老媽看看,全當見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