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傳進來車伕磨砂般乾啞的聲音,驚醒了陷入瘋狂的女鬼。
車中盛裝而坐的女子,也就是剛從皇宮裡出來的夭夭姑娘,帶上一方面紗,下了馬車,然後,聽見一聲“嘎吱”的開門聲,腳步聲漸漸消失,之後,門被輕輕合上,耳邊一片寂寂,似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微風輕輕拂過,掀起車上的一角帷幕,目光所及是一扇掛著大紅燈籠的朱漆小門,門前種著一棵柳樹,柔軟的柳枝隨風擺動。
女鬼還保持著撕扯抓撓的動作,但是眼中的猩紅已經消失,冷靜如水,無波無瀾。
就像是被關了開關一樣,夭夭一離開她的視線,那一股腦湧上來的洶湧的、難以遏制的不甘、怨恨、悲痛、殺意,又忽然一股腦地如潮般退卻,不留一絲痕跡。
她緩緩放下手,瘋狂過後,心中只餘一片空洞荒蕪,腦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過,她再追尋,卻怎麼也沒辦法了,它隱隱覺得它該重要的,但是深刻靈魂的仇恨卻告訴她,眼下只有報仇才是最重要的,跟千年的折磨相比,其他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想不起來就想不起來吧。
是啊,畫地為牢,她被困了千年!她看著別人一世一世的輪迴,看著滄海變成桑田······
千年啊!
還有什麼重要的呢······
都算了吧,她好累,好累,報仇真的好累······
不——
不對!
逐漸渙散的眼神猛然一震。
她怎麼會想要放棄報仇?!
她必須報仇!
否則,她憑什麼要受千年的折磨!
否則,她憑什麼就要這麼不人不鬼、不死不滅地活著!
她不是善人,她睚眥必報,自私自利,讓她不爽的人,她也不會讓人爽!
那雙宛如死水般沉寂無波的眼睛驟然翻起驚濤波瀾,就像是一具人偶中終於被注入了靈魂。
帶路的小廝一直低著頭,夭夭從馬車上下來就一直冷著臉,兩人全程都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路上再沒有碰見其他的丫鬟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