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異常的腳步聲,童墨忙出來張望,卻不見人影,問廊下澆灌花草的僕婦,方才誰從房裡出去了。那僕婦搖頭說,沒看見人。童墨雖還是有點疑惑,也無從考證,只好作罷。
王歡回到屋裡,便把所見所聞跟自己的乳母梁媼如實說了。梁媼一聽,那還得了,這是千載難逢,“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忙拉著王歡去見她的親姐王瓊,想告訴王瓊真相,好讓她去告發王敘的身世問題。
王瓊那天剛從太夫人口中得知王敘將成為太子妃,她為良娣的事,心情甚是不佳,躲在房裡哭泣,也不願意搭理王歡梁媼,藉口身體不適將她們拒之門外。
梁媼只好帶著王歡到東苑去見太夫人,太夫人房裡恰好有客人在,幾個守門的僕婦攔著不讓她們進去,她們一直在外守到夜幕初降,才不得不在僕婦們的勸阻下,回房去。
而王敘那邊並不知道事情幾乎敗露,倒是一如往常的安靜。傍晚時分,王臨便匆匆趕來,讓王敘她們準備好,翌日一早出府。效率之高,讓王敘喜出望外。
那日早上出府,倒是簡單得很,行囊是提前一晚由王臨代為取走了,她們在馮媼房裡留了封信,便像往常一樣出來散步。
當她們走出院門的時候,似乎有雙眼睛在遠處的暗影裡緊盯著她們,在這陰沉的清晨,顯得格外滲人。
王敘謹慎地四圍張望,沒看出什麼異樣,才沿著外院的長廊,走向一輛裝飾儉樸的黑布馬車。四周一片寂靜,她們走路的腳步雖然已經很輕,但這為了方便外院行走而換上的木屐,一聲聲敲在地板上,依然顯得格外刺耳。
童墨正扶著王敘登車,卻聽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你們要去哪兒?”
王敘被嚇得哆嗦了一下,是誰?她暗暗順了順呼吸,強裝鎮定地抬起頭,看見是王歡站在不遠處的廊柱邊上,王敘緊張地張望四周,不見其他人,才稍微寬了心,這丫頭怎麼自己一個人站在這裡?她身邊伺候的老媼們呢?
正想找藉口回她,童墨已經說道:“我們去給曲陽侯府的老太君請安,歡姬要一起去嗎?”
原來剛才梁媼和王歡都在暗處盯著,遠看著王敘要走,梁媼便讓王歡想辦法留住她們,而她自己已經往東苑飛奔而去。
王歡聽說是給曲陽侯府的老太君請安,便將信將疑,看她們身上也沒有攜帶行囊雜物,而且她最怕曲陽侯府那位古怪的老太君,就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王敘假裝滿臉苦悶地道:“我也是不太想去呢,本欲留在府中有些重要的事要處理……要不歡姬你代我前去請安,如何?”
王歡忙搖手說不行,她不能去。
王敘笑道:“那你幫我把太子送的兔子養好了,我晚上回來,去你那兒取。”
聽王敘說晚上會回來,天真的王歡只得點頭說好。
王敘和童墨順利上了車,候在車上的王臨向她們輕輕點頭,似乎對於她們剛才的機智應變,頗為欣慰。
他們的馬車慢慢駛出了新都侯府,往南郊而去。
靜默了一陣,童墨忍不住怯聲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南郊,平府在那兒有處別院,平時也無人居住,暫時落腳是再好不過了。”王臨說著,問坐在他對面的王敘:“在南郊落腳乃權宜之計,你以後有何打算?”
這個問題王敘有仔細考慮過,她想找個偏遠安靜的地方隱居,便如實說了。王臨問她有沒有心儀的地方,她說沒有。
王臨輕輕點頭說:“這個地方我幫你找,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你以後每月需給阿母寫書信,我不想讓阿母知道真相,以免她傷心過度。”
王敘雖然心底是希望以後與新都侯府沒有任何聯系,但,還是答應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又委託王臨,她離家出走之事,務必不能牽扯到馮媼身上。王臨也爽快答應了。
馬車在一所看似普通的府邸門前停下,童墨扶著王敘下車,抬頭便見那黑色大門上方寫著“平氏南苑”四個黑漆大字。
雖說是南郊,卻並不算僻靜,在蒼翠的山林之間,隱約可見至少有四五家院子,後來她才知道,這一片的房子都是京中顯耀的避暑別院。
而平氏南苑旁邊就緊挨著另外一家高牆府邸,府門沒有任何的標記,有一輛騾車載著新鮮的瓜果蔬菜從旁邊側門進去了。
王敘她們的馬車停在內院,她們剛下車,平氏南苑裡的僕婦已經聞聲出來迎接,幫忙收拾行李。領頭的僕婦李嬸很熱情地張羅,王臨問她:“我聽晏兄說,這隔壁……不是不住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