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天角,朦朦掩掩地灑出縷縷金輝,山腳下的村莊裊裊炊煙升起,同朝晨青霧一齊飄入思雅閣中。
嚴文是被突來的一陣尿意憋醒的,昏昏沉沉地爬起身用腳探著床榻下放的鞋,探了好會才勉強找到,隨意一穿便推開了門,伸著懶腰打了個極長的哈欠,慵懶地睜開尚眯著的眼,卻在看到眼前人後嚇得後退一步。
若不是這清晨陽光劃出天際,都不免讓他誤認為是哪來的女鬼索命。
他定了定神,朝著跪於庭院中央的魏未走去,邊走邊揶揄道:“大清早的擱那作甚呢,扮演廉頗呢?”
嚴文的鞋尖和衣襬入了魏未的眼,這時,她才連忙抬起頭:“嚴大人!您終於出來了!”臉上雖帶著歡喜之色,但由於半夜未眠,眼圈都黑了好許,一頭髮亂糟糟蓬披於肩,顯得有些駭人,也難怪嚴文剛才會被嚇一跳。
“你是在等老夫?可有何事?小福……哦不,該改口喚你江夫人。”
突變的嚴肅的神情,冷冷然看著她。
魏未略帶慚愧低下了頭,一想到嚴大人待她這般好,她卻仍以假身份欺騙了他,就懊悔的不行,便拿過背在背後的藤條,雙手捧住高舉頭頂:“嚴大人,是魏未不好,您教我下棋,還分好吃的給我,而我卻一直騙著您,可,可是,這一切都和江辭沒有關係的!是魏未自己不聽話,偏偏要跟著他來的!您,可不可以,不要趕他走……”
嚴文一把拿過她手中的藤條,魏未下意識緊閉住了眼,蹙起眉頭,可半晌過去了,耳畔都未響起藤條鞭打的聲音。
她微微睜開一隻眼打量著身前人,只見他早已將那根粗厚的藤條甩到了側旁草地上。
“哎!我的藤條!呃……”見狀,魏未忽而站起,想去將藤條撿回,但卻因下肢傳來的麻木感,再次重重摔到地上。
她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了,且就似被人點了穴般,就算一旁無人監看,她也一動不動。
好在骨子健實,無所大礙,不然若換別的嬌閣小姐在這跪上個黑夜至天明,那定是受不住這份痠痛的。
“小丫頭,可還站的起來?”嚴文盯著魏未夾的極緊的眉頭,關切地詢問著,眼神的餘光捕捉到她雙膝處滲透出的殷紅。
這時,他才發現,院中的石板這般坑坑窪窪,且魏未所跪之處,正好是一道裂開的口子。
而她,就是在這凸凹不平尖銳的石縫上,跪了快一夜之久。
也不知道該說著丫頭是太真誠,還是太死板,跪下之後就真如松柏、穩如磐石,絲毫未動,哪怕膝蓋處尖銳之物如何硌痛,她也不曾想換一個位置。
石板上的血漬已經乾透了,但她的雙膝處,依舊還有新鮮的紅熱液體在往外冒。
“魏未!起得來!起得來!”
她五指大大張開撐著地面,額上冒出幾滴冷汗,順著肉團的臉頰滑落至頸,口中邊說著,邊顫顫巍巍地站立起來,才剛站穩一些,就要去將藤條撿回。
嚴文看著,不免心生感嘆,連忙制止住她的行為:“哎!小丫頭,別去撿了,老夫又不是惡婆婆角色,幹嘛要罰你?”又低頭看了看她的膝蓋處:“快回去吧,包紮一下傷口,不然感染了可就不妙了。”
他剛轉過身,卻被一雙手拽的生緊,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嚴大人,那您能把江辭留下來嗎?”
嚴文不言語,只微微嘆氣,可剛邁出一步,就被那怪力女拉了回來,就這樣,重複了好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