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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臺上月色憧憧,樹影被風吹得欲靜不止。沉香的氣息蜿蜒幽微,沉沉落在碧瓦宮牆的每一處角落。
方棠身穿朝服,手中舉著象牙芴走上高臺。高臺之上朱衣的人影轉過身來,熟悉的聲音對他說:“方愛卿,朕終究是沒有保住祖宗江山啊……”
先帝的面容在眼前清晰無比,語氣中滿是痛心。方棠跪下去,無力道:“臣無能,愧對陛下。”
“殺了慄蒼!”先帝抽出腰上的天子劍,仰天悲憤長泣,“殺了慄延臻!”
驚雷閃電劃過夜空,月色霎然遁入烏雲之後,滂沱大雨如山洪鋪天蓋地湧來。方棠看著自己手上多出那把染血的天子劍,一股血腥氣直沖而來,他顫抖著轉過身,看到了滿身是血倒在一旁的慄延臻。
“不——”
方棠從夢中掙紮醒來,大汗淋漓。床帳外的炭盆將熄不熄,一點明滅的紅光透過紗帳,和他夢中的血色重疊。
他伸手摸了摸,抓到慄延臻的手臂,貼了過去。慄延臻睜開眼睛,將人抱進懷裡,聲音帶著半夢半醒的惺忪:“怎麼了?”
“抱著睡。”方棠把臉埋在他肩膀上,樣子很乖。
“好,抱著。”慄延臻輕吻他的額頭,“是不是又夢魘住了?”
方棠點了點頭:“夢到你不在。”
“不會不在。”慄延臻安慰道,“不要怕。”
五更天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雪,方棠再次醒過來,慄延臻不在身邊。他爬起來叫了幾聲,沒人應答,頓時有些慌神,還以為睡著前發生的一切都是夢中。
門外,慄延臻手中捏著一枚密信,問面前跪著的聞修寧:“連夜送信之人是誰?”
“陛下身邊的內侍郎。”聞修寧說,“剛剛送來,說是十萬火急,請少公子立刻過目。”
“你看過沒有?”慄延臻問。
“屬下不敢擅自拆看。”聞修寧道,“一接到信就給您送過來了。”
“今日陛下那邊的動靜如何?”慄延臻問,“他還是想要暗自扶植自己的朝臣勢力?”
“老爺的人在看著,陛下是想動手,但沒機會。”聞修寧說。
皇帝是想提拔自己的人,做夢都想,這是每一任新君都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慄蒼不會讓他這個願望實現得太痛快,如今朝政依舊由慄氏把持,帝王如籠中鳥一般。
慄延臻點點頭:“下去吧,好好守夜,明早去大營整兵,你也好多歷練歷練。”
“是。”
聞修寧跳上了屋頂,照例守夜。慄延臻舉起手邊的油燈,將密信拆開看了看,眉頭緩緩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