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那很厲害啊!”範小爺很配合的搭話。
“我家小子高考的時候,可是全市理科第二,成績可好了。跟我說要交什麼材料費,得五百塊錢,咱們明天中午去趟銀行。”
“那他平時來看你麼?”
“學習那麼忙,過來幹啥,我都挺好的。”
大學生……材料費……學習那麼忙……
擦!
範小爺閉著眼睛都能品出那兒子啥德行,但她瞧對方的樣子,真真說不出口,就隨便問了句:“那你想他麼?”
“……”
錢惠英卻是一怔,笑容隱在黑黝黝的褶皺裡,低頭道:“想啊,咋不想呢。”
“……”
範小爺直想扇自己,抓了抓頭髮,才生硬的憋出一句:“哎,英姐,你老家哪兒的?我聽著像荊門的。”
“對,就是荊門的,你還挺熟的啊?”那女人有點意外。
“我有個朋友也是荊門的。哎,那你家裡有地吧,沒人種麼?”
“能種的早就沒了,大病,不好治。我自己伺候不了,就轉包出去了。聽說這邊扁擔掙錢,就過來試試。這些年供他看病,供婆婆下葬,供孩子唸書,我自己還攢了點。旁的不說,這裡的女扁擔沒人強得過我。”
“那你也別老存著,沒事吃點肉什麼的。”範小爺笑道。
“吃啊,我一個禮拜吃一回呢!哎呀,我家小子畢業得找工作,談物件,還得買樓,哪樣不用錢?我用不著,我都行。”
錢惠英半點慼慼哀哀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拍著胸脯,一臉驕傲。她未必不知道孩子在撒謊,但她不願去想,也不曉得如何解決。
搖搖晃晃的大燈泡下,坐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女人。夜風伴著鄰居們的吵嚷聲,一絲絲的透過窗戶縫,吹得糊紙沙沙作響。
“噝!”
範小爺忽然打了個寒顫,又覺小腹一陣腫脹,頭疼道:“姐,你陪我去趟廁所吧。”
“行,穿件衣服,別凍著了。”
錢惠英爽快應道,連手電筒都沒有,就摸黑出了門。這會兒是九點,說早不早,說晚不晚——反正沒到讓範小爺用尿盆兒的程度。
倆人一前一後,路面像潑了厚厚的一層墨汁,只有鄰居的昏燈能照亮少許。
範小爺拽著她的衣角,顛顛往那邊蹭,走到半道,猛地不敢動了。只覺前面暈乎乎的一片影子,不知是坑,還是土堆。
“我看看!”
錢惠英也停了停,小心湊過去,腳下忽地一載歪,又立馬穩住。她一步跨到對面,那副大嗓門在漆黑的巷子裡格外清亮:
“沒事沒事,往前走,邁過去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