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妖怪直面於他,且這個女妖怪生的還如此漂亮。
換做以前,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但凡見到他這副尊榮老遠就嚇跑了,就算站在他的面前也不敢這般毫不懼怕、毫不噁心的看著他。
賣藥郎心裡一暖,柔聲問道:“我這副樣子沒嚇到你吧。”
雪女伸手摸了摸他滿是蚌殼的臉回道:“怕倒是不怕,就是覺得你挺可憐的。”
“可憐?”賣貨郎心頭一震,幾百年來他頭一次聽人說他可憐。
彼時日本餓殍遍地、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百姓已經近乎麻木到滅絕人性,即使再慘絕人寰的事情在他們耳中聽來都不會激起一絲一毫的同情。與其相比,還不如給他們一頓飯食來的實在。
賣貨郎尚為人時遊歷山川、治病救人,幾年來從鬼門關里拉回了多少人,這些人在聽說他的事蹟後最多也就嘆息一聲,甚至那些被他救過性命的人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在他淪為鬼神變成妖怪之後,人類唯恐對他避之不及。他也曾找過那些被他救過命的人,無一例外,一聽到來著是他,盡皆遠遁。更有甚者,寧願捨棄錢糧花費重金請來陰陽師等想要退治於他。
幾經往復,賣貨郎的心便死了,他的心早已堅硬的如一塊石頭。原本身為半妖的他生生的變成了純粹的妖物,往昔人性近乎泯滅殆盡。
雪女的同情之語在他心中捲起了風暴,一股喚回人性的風暴。
他呆呆的怔在那裡良久……良久……若不是滿面的蚌殼擋著,也許會看到他心酸的淚水吧。
賣貨郎身材甚高,雪女踮起腳尖單手輕輕託著他的下巴不住思索。
她忽而想到了什麼開口說道:“對啦,聽說你醫術高超,為何不治一治這身傷呢?”
賣貨郎淚眼婆娑的瞧著她,柔聲道:“我這副皮囊早就被毀了,已經不能用了。”
“那死人的面板呢?你也不能用?”
“這……人都已經死了,我剝下他的皮又能如何?況且我周身早已和這身蚌殼連線在一起,若是沒有從活人身上現刮下的面板黏在身上,要不了多久面板就會自動掉下去。”
“竟是這樣……”
雪女想了一想又道:“這倒不難,我有一法能助你恢復面板,雖然不是真的生在你身上總比你蓋著這一身蚌殼要好得多。”
大天狗和賣貨郎同時驚呼,“什麼方法?”
“這也不難,就是不知你怕不怕冰?”
“冰?我有一半是河中蚌妖,冬天河水冰冷刺骨我亦渾然不懼,冰冷於我又有什麼呢?”
雪女大喜道:“如此甚好,你給我一顆珍珠,我把我少許妖力灌注在裡面變作一個法寶。你將法寶時刻戴在身上,渾身面板便會結上薄薄的一層冰。這樣你的面板便可以儲存下來,再也不用怕他掉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過新鮮的面板又從哪裡來?我總不能生剝一個活人吧。”
希望轉瞬即逝,賣藥郎剛提起的心轉瞬之間又跌入谷底。
雪女也沒想到他變成了妖怪居然還如此善良,這份不輕傷生命的心如同一朵潔白的蓮花在這滿是殺伐的世間綻放。
她左思右想,面上忽而漏出堅定的神情。
“以你的醫術可以將新扯下來的面板培養成一整塊嗎?”
聽她話語,大天狗驚問道:“你是要做什麼?!你難道……”
雪女笑了笑回道:“不打緊,我跟這人很投緣,沒甚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