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惡魔嘆了口氣,憐憫地看了他一眼。他那黑白斑點的眉毛皺在一起,犄角周圍的皺紋比平時更多。他的嘴在假笑和皺眉之間扭動著,看到如此真誠的表情,佩珀覺得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納塔克用一根棍子掀開火盆的蓋子,攪動著煤。他說:“我不希望你這麼孤獨。我想讓你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去打獵,採伐木材,假裝幻想的東西。做一個應該做的孩子,即使你即將離開童年。但我給不了你需要的朋友。你知道為什麼嗎?你認為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你……”小辣椒說,但他不得不停下來思考。長老負責,所以他可以讓父母讓他見見孩子。周圍還有孩子——他偷看過很多帳篷,聽過很多聲音,知道這一點。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出去過,即使他要求,也沒有人讓他進去。
有一次,也只有一次,他在父母都走後偷偷溜進帳篷介紹自己。兩個女孩,一個比他小,一個比他大一點,她們睜著銀色的眼睛盯著他,什麼也沒說。他們向後退,直到他離開,才回答。他走到外面,聽到他們激烈地竊竊私語,但他不太明白他們在說什麼。
但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真的嗎?他原以為這只是為了表明他不是他們中的一員,他不應該開始產生錯誤的想法。或者他們只是不喜歡他。這就是我的感覺。最後,他回答說:“我不知道。”
“我來告訴你。那是因為我的暗夜之人步履蹣跚他們無法越過對僅存的一點點東西的嫉妒。看看這個帳篷的皮毛。他們看起來老嗎?”
小辣椒轉身看著老惡魔所指的帳篷牆。他以前沒怎麼注意過,但現在他仔細一看,牆壁開始裂開了,線把毛皮的邊緣都扯斷了。惡魔們把皮毛藏在裡面,把油脂塗在外面,不讓水進來,但裡面總有一股發黴的動物味。他以前注意到過,但沒有想過。
“用磚頭、粘土和灰泥蓋房子,耗時太長。我們搬家太頻繁了。我們在哪裡種亞麻做細麻布呢。或者放牧羊來獲取羊毛?不,我們只有透過貿易才能得到布料,而很多人不會和我們交易。但是你看到那邊的兔皮了嗎?那隻灰熊旁邊的?我從特什萬這麼大的時候就有那張兔皮了。現在,想象一下有人把它剪下來偷走了。那對我的帳篷有什麼影響呢?”
佩珀若有所思地盯著大塊毛皮中間那一小塊不均勻的灰色斑塊,想象那裡有個洞。如果他想把它修好,他就得再找一個這麼大的,或者把很多帳篷拆開,然後重新縫在一起。但這並不是真的行得通——所有的皮草都已經被拉得很緊了。他得用別的東西來修補。
環顧四周,地板上有很多皮草和毯子可供使用。納塔克喜歡把整個地板都蓋上。當他們睡覺的時候,它有助於抵擋地面的寒冷,但效果不太好。這總比什麼都沒有好,或者像師父給他的那樣,在光禿禿的泥土上鋪一條被老鼠咬破的破毯子。
“嗯,你得用另一塊補上。但你有地板上的那些可以用,所以你可以。”佩珀回答。
老惡魔面無笑容地點點頭說:“是的,我喜歡。但是,如果我從地板上取下一根毛,那麼地板上就不會有一塊光禿禿的地方了嗎?假設這個人回來偷走了新的作品呢?然後什麼?”
佩珀說:“你可以不停地補,也許還能抓到誰拿了它。”他認為他知道事情的發展方向——每個人都必須做好自己的一份工作,人們必須呆在他們被安排的地方,因為每個人都只擅長一件事。
“只是暫時的,小黑尾巴。只有這麼長時間。打一隻兔子,剝下它的皮,儲存地板需要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我的帳篷裡可能會有一個洞。替換的時間遠比偷竊的時間長。我可以在瞬間偷走,但我能在瞬間替換嗎?很快我就有了兩個洞,三個洞,很快我就沒有帳篷了。”
“但是……”小辣椒開口了,但又閉上了嘴,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騎著最後一匹馬,夢想著未來的榮耀。世界上再也沒有像它這樣的東西了,如果我在它的位置上換一件不同的毛皮,它就永遠不會是一樣的了。我現在老了——我自己去獵一隻新的兔子好嗎?如果有人偷了皮草,我會很傷心,但我可以換掉它,修好我的帳篷。但如果他們偷我十次,或者二十次呢?我永遠都跟不上。”
老惡魔停止了說話,看著佩珀,好像在等待回應,但佩珀不知道該說什麼。他能想出各種你能做的事——去別的地方讓他們停止偷竊,或者抓住那個人讓他們停下來。有很多暗夜人住在這裡,所以有些人可能一直在打獵,應該有很多皮毛。他覺得自己沒有抓住重點,所以他就守口如瓶。
“假如有人從我的帳篷裡偷了二十次皮草。每次我都得出去打獵、剝皮、治病、縫補,而每次他們又回來偷我的東西。在經歷了20次之後,你認為我會對一個陌生人路過碰巧看了我的帳篷作何感想?
“我們的人民也是如此。你看到了嗎?我們已經變得如此之少,以至於失去的人可能永遠不會被取代。即使在富饒和平的土地上,我們也可能已經少得無法生存了。異族人偷走了我們太多的孩子,每一個孩子都是帳篷裡缺失的一塊補丁。寒風吹過我們,我們躲起來,害怕得發抖。
迪安娜找到了謝思,但她告訴我,她無法很快找到回去的路。她不懂找路。你爸爸幫助我們的艾蒂亞救了她的小耶圖,但她再也沒有找到我們,我想她已經死了。
“我能看出你在想什麼,黑尾巴。我能看到你腦子裡的想法。你在想象新的狩獵方式,或者保護,或者類似的事情。你可能會想:“你為什麼不逃跑呢?”但是孩子不是比皮草更珍貴嗎?我們到哪裡去找替代品呢?”
聽到這裡,老惡魔閉上了嘴,盯著佩珀,就像剛剛給他上了一課一樣。但那是愚蠢的。納塔克說得對,小辣椒有很多想法。如果你不能阻止別人偷東西,那為什麼不去別的地方住呢?外面某個地方有陸地。只要繼續找,直到你找到它,或者你找到一個比你弱的部落,可以佔領他們。如果你一直這樣失去孩子…
你會想把他們找回來的。你必須這麼做。在他的腦海裡,這種意識幾乎是真實的。人不像動物的皮毛。你不能把它們換掉。難怪他們不走!如果有任何機會,如果有任何機會,他們就會留下來。畢竟,爸爸還是要來接他。爸爸絕不允許他的帳篷有洞。
你必須把人找回來,因為你不能把他們換出來。如果有人失蹤,總會有個洞。
佩珀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他身上到處都是洞。他的第一個小村莊,他的第一個被殺的媽媽和爸爸,然後是他的新家人。只要有機會拿回來,他就不會輕易放棄。誰也不能這樣放棄。
他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建立一個新的家庭?他能做到嗎?而且永遠不會是一樣的,即使是和新的人在一起。他總是知道他失去的那些人。
小辣椒的嘴幹了。難怪暗夜人會這樣,不讓他靠近,不讓他們的孩子玩耍。總是看著他,看著彼此。總是互相竊竊私語,監視著一切。他們輸了太多,輸了太多次。他們當然害怕他。他們怎麼能相信任何人呢?他們沒有安卓保護他們。
他覺得自己現在能理解他們了,尤其是納圖克,他是整個部落的父親。這可能是他第一次真正理解別人,除了弗勞爾。但他抬頭看著納圖克那雙蒼老的、黃色的、含淚的眼睛,他明白了。他們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