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緊抓住書卷,試圖把潛入每一個念頭的恐懼嚥下去。他轉過身,麻木地走到外面,那裡光線足夠亮,可以看書。當他的眼睛適應了下午溫暖的陽光時,他不得不眯了一會兒,但很快他解開了卷軸,開啟它,讀道:
致安德洛克斯,黛拉寫的。我要回到我列祖之地。你從戰場回來,我在你下面躺了十五年,你沒有給我生兒子,甚至沒有給我生女兒。我是貧瘠和孤獨的。我聽了你講你死去的父親和你的誓言。我聽到了你對財富和財富的承諾。我在這片被你們傲慢地稱為榮耀的土地上遇到了許多老非教徒,他們對我很好。但我在這裡沒有親人,也沒有孩子,我也不愛你。我要帶走你的銀子。我賣了你那可憐的財產。我認為這是你對我撒謊的代價,是15年孤獨婚姻的代價。不要跟在我後面。你永遠找不到我的族人,如果你找到了,我會讓他們殺了你。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我已經釋放了赫塔里亞,把她送走了。我沒有告訴她。
安德魯又把信讀了兩遍,才真正明白過來。一切都真的消失了。這並沒有錯。一切都消失了。他感到頭暈目眩,噁心欲吐,很快就想吐了。他把一隻手靠在外牆上,吐了出來。他本來沒什麼東西,但一旦他的胃空了,他發現取而代之的是絕望,這種絕望幾乎緊緊地抓住了他,使他無法忍受。
他本能地試圖分析他心中的絕望感,以某種方式量化它,這樣它就不會對他產生太大的影響。畢竟,他對此並不陌生。他的父親去世時,他就感受到了,幾年後,他的導師狄奧克勒斯去世時,又一次是歐菲米俄斯去世時,阿科洛俄斯去世時,尼康去世時,泰斯去世時。在這一點上,絕望似乎是一個常年的訪客。
他試著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但他無法平息在他內臟裡聚集的悲慘的黑暗。25年來,他一直夢想著這一天。不,長;自從他父親去世後,他就夢想著救贖的那一天,阿加帕提斯家族再次受到尊敬和尊重。這一天,幾十年的苦難和辛勞結束了,他的渴望變成了喜悅。那應該是今天。
他知道自己快要失去尊嚴了,於是又走進屋子,關上了門。他避開路人的目光,跪在冰冷的壁爐前哭了起來。這種激情使他吃驚,他無法抗拒。背叛太深了,他無法推開,他的損失太大了。
過了一段時間,這種感覺就過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空無一物,只有痛苦的思緒。現在沒有錢,他再也贖不回他的父親了。他們的墳墓再也不屬於這個家族了。他永遠也不能把他的血統傳承下去。偉大的阿加佩託斯氏族,他們的保護人不是別人,正是受人尊敬的阿加佩託斯本人,將與安德洛克勒斯一起死去。再結婚已經太晚了。他沒錢怎麼能再娶一個妻子呢?他的父親們將被遺忘,他們的影子註定要在地球上游蕩,迷失和寒冷,永遠。現在他將死去,沒有人尊敬他,並遭受同樣的命運。
安德洛克勒斯知道他從來沒有過於虔誠,但他一直尊重神並做出犧牲。作為回報,他們似乎只是冷漠和疏遠。然而,現在他意識到他們恨他,他也恨他們。他們一定是詛咒了他的家族。兒子太少,農田不夠,一代比一代小。直到他,帕拉蒙諾斯唯一的兒子。
事實上,他沒有辦法尊重他們,贏回他們的青睞。他沒有自己的儀式,他不再是一個公民,這意味著節日和犧牲不適用於他。那他為什麼要關心他們呢?他站了起來,走到外面,在門口的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這是一種對宗教的蔑視。沒有人看到它。
然後,他轉身向山上看了看他父親幫助建造的這座城市,這座城市已經不再是他的了。
他望著陽光照在全世界都羨慕的高大的廟宇和大廈上。安德洛克勒斯為這座城市和它的人民獻出了足夠填滿一個人十倍的血。這是一座真正值得保護的城市,古老而崇高。在無數漫長而疲憊的道路上,對它的美麗的記憶溫暖了他的心,就像任何人一樣。只要看看它,就能安慰一下不安的心靈。
過了一段時間,當他的頭腦稍微放鬆下來,能夠思考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放棄得太早了。如果他不是本城的人,不是本族的子孫,那他又是什麼人呢?他什麼也沒有了。他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戰場上度過,總是回家。也許他只是打了最後一仗,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走回山上,不太確定自己要去哪裡,直到他發現自己來到了祖屋空蕩蕩的院子前。他沿著那條熟悉的小路繞著北邊走,穿過新住戶的小花園,在老陵墓和他父親的墳墓前停了下來。根據法律規定,新主人必須讓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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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les來這裡,但他自己從來沒有獻過任何禮物。的確,他的父親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祭品了,祭品的碗已經空了,連他去年春天留給他們的硬幣也沒有了。但至少這片區域是乾淨的。新主人把這片區域掃得沒有落葉和碎片。
幾個世紀以來,這些鋥亮的大理石墓碑一直矗立在原地,有些是成排的,有些則平躺在地上,上面放著雕塑或金屬器皿。一切整潔有序。他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想留下點什麼作為祭品,然後拿起最後的口糧,放在墓地中央的祭壇上。然後他又坐了下來,望著聖壇,想著該說些什麼。他想知道,他的父親能看到多少?他們知道他們有永遠失去的危險嗎?如果是這樣,他們肯定會幫助他。他們似乎沒有多少選擇餘地了——他是這個家族的最後一個人,他的鬢角和鬍鬚上的灰白不容忽視。四十歲的時候,他比他的一半同胞都活得長。
一縷溫暖的陽光照在他的背上,開始加熱他的長辮子,使他汗流浹背。天氣比正常情況下更熱,太陽也更亮了,儘管他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這一點。諸神,尤其是圖洛斯的天神,在祝福他回家,做得過火了,好像是在怨恨他。他的鬍子就像一條圍巾圍在胸前。當他考慮該對父親們說些什麼時,除了從下面的山谷裡傳來的微弱的慶祝回聲外,他什麼也聽不見。
當他終於開口時,他並沒有按慣例祈禱。他覺得不值得那樣去拜訪他們。相反,他說,“阿加佩託斯的兒子們,我的父親們,沒有人為此祈禱,所以這不會很詩意。很抱歉,但是沒有辦法。我妻子偷走了我的退休金,整整三個塔蘭特,另外一個是我這些年來積攢的。”他停頓了一會兒,讓自己明白這一點。那是一大筆錢。比他完全能理解的還要多。如果他的父親聽到了,他們會嚇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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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les繼續說道:“這些錢足夠買回我們的家園和土地,重建我們的部落,這也是我打算用這些錢做的事情。但現在它消失了。黛拉偷走了所有的東西,跑回了她的祖國。她留下了這張紙條。”
他把書卷放在壇上,以防萬一。“我一直很尊敬你,即使我付不起這筆錢,不得不捱餓。現在,你要麼幫我把錢拿回來,要麼我們就到此為止。為了整個家族。都結束了。賜給我所需的智慧和力量。請。請。”
他幾乎沒有說請,但他們知道他不是一個乞求和關注的人。實際上,大聲說出“請”這個詞時,他幾乎感覺自己的嘴在扭曲成一種不熟悉的形狀。他們會看到他有多認真。他最後說:“我會帶著我們的錢回來。我向阿科斯宣誓,向你們每個人,向阿加佩託斯宣誓。你在部隊裡看著我這麼多年。我為之奮鬥的戰利品被偷了,但我會找回來的。所以不要停下來。”
因為他想不出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就不再說話了。在隨後的寂靜中,他原以為會得到某種答覆,某種表示他父親的靈魂聽到了他對他們的祈禱。但是他的身體裡並沒有湧起一股力量,也沒有鐃鈸或笛聲響起。不,唯一發生的事情是他意識到他是認真的。他發現他心中的絕望變成了決心。他在追德拉。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挺直了身子,聳了聳肩膀,環顧四周。隔著環繞著這所房子的圍牆,他可以看到這座城市,廣闊、富饒、美麗。鋒利的石頭,被塗上了各種顏色。花園、市場、商店和體育館。一切能讓文明人高興的事。城牆之外是富饒起伏的農田,這是迪卡亞和其他許多城市的生活;在另一個方向,是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海洋,美麗而變幻莫測。
安卓爾斯欣賞了一會兒景色,試圖讓他內心的恐懼平靜下來,他仍然相信自己與城市疏遠了。沒過多久,他就讓自己相信了一件他一生都知道的事:迪加亞城是他的,他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