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薄淺下)
三
一日很快過去,案上鴆酒顏色黯淡,蕭騁起身,遙遙的嘆了口氣。
碗中酒頓時泛起波瀾,蕭騁揚起衣袖,看著它跌落地面,在青石上染起十數叢褐色。
一日後還有一日,既然是從沒想過真的讓他再服次毒,那又何苦來的欺騙別人欺騙自己。
他推開殿門,門外月色如水,照著他影,這般孤單。
那孤單指引他舉步,往西北淩波殿。
十丈開外時聽到了琴聲,微弱低迷的琴聲,重複著一個已不太明朗的調子。
起先蕭騁也沒曾在意,可在殿外駐足聽的久了,卻只覺三月春風也有雪意,吹打的滿目都是荒涼。
沒有去處,沒有暖,無有恨,無有不甘,只有結束,只要結束。
曲裡這般說,奏這曲的人是他的晏青衫。
他發誓說再不讓天下任何一人輕他負他的晏青衫。
他邁進殿去,這一步跨的並不如想象中艱難。
殿內眾人失色,持鞭的情急只好將鞭攏進袖筒,這些蕭騁都沒察覺。
他只看見晏青衫抬起頭來,目光一如當日清澈,能將他靈魂洞穿。
“我放棄。”他開口,數不清第多少次輸給這雙琉璃色眼眸:“我放棄做賢明聖主,你起來吧青衫,回乾靖宮或去你想去任何去處。”
錦瑟聞言歡呼,聲音尖削只差把屋頂揭翻,踩人一腳後又趕忙湊到蕭騁跟前告狀。
“他們都是淑貴妃的人。”她噘嘴,絕對小人得志立馬清算舊帳:“剛才……”
“扶我起來吧錦瑟。”
那端晏青衫開口,比琴音還飄渺的聲響。
錦瑟忙上前握住他肘,使力扶他站起。
立刻有人心虛將跪毯翻卷收攏。
蕭騁上前,將手按上了琴絃,滿耳響起了方才曲裡的絕望,絕望到他也開始絕望。
“你到底要什麼?”他終於忍不住問了出口:“為什麼我不能叫你歡喜?無論如何也不能?”
晏青衫沉默,唇緊閉垂下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