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心裡奇怪,二狗哥還不跑是在找什麼呢?
就見片刻之後,二狗眼尖地瞧見了一根刺兒菜,趕忙拔了起來,用門牙嚼爛了葉片,混著自己的唾沫,小心翼翼地糊在滿寶的傷口上,一邊糊還一邊說:“我娘說這個止血靈!”
刺兒菜汁滲進傷口火辣辣的,滿寶皺著小臉忍住沒吭聲,任由他笨手笨腳地敷藥。二狗敷完之後,看著滿寶身上的痕跡,忽然抬手給了自己一嘴巴:“往後我再騙人,就叫我吃糊糊永遠撈不到稠的!”
下山的路上,二狗走三步回一次頭,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王二麻子從哪個草窠裡再蹦出來。揹簍裡的滿寶有些累了,靠在竹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搓著鞋子,碎花布鞋頭沾的泥巴塊撲簌簌往下掉,像極了奶奶簸箕裡漏的癟穀子。
等終於回到沈家院子裡,楊秀秀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笤帚疙瘩懸在半空似乎下一刻就要打下來。
“奶!”滿寶擠出個大笑臉,獻寶似的捧出了竹鼠,簍底還躺著把沾泥的野蔥——這是二狗子在路上發現後塞的賠罪禮。
楊秀秀舉著笤帚的手僵在半空,目光掃過兩個跟泥猴兒似的孩子,又看了看滿寶捧著的竹鼠,笤帚疙瘩在空中轉了個彎,“啪”的一聲,輕輕落在了二狗的屁股上:“作死的皮猴!敢帶我們家滿寶鑽老林子,還不滾家去!”
二狗一聽,如蒙大赦,撒腿就往院外跑,躥出院門時褲腳都帶起陣風。就在這時,滿寶脆生生地喊了一聲:“二狗哥哥”。
二狗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見一隻竹鼠已經被楊秀秀扔了過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他的揹簍裡面。
二狗眼眶一紅,朝著滿寶和楊秀秀的方向用力揮了揮手,這才轉身往家跑去。
等二狗抱著竹鼠跑遠後,楊秀秀趕忙拉著滿寶就進了裡屋,想著先給她換洗一番。那木盆裡的溫水不涼不熱,可楊秀秀才把孫女的小腳丫放進水裡,滿寶就像是被什麼蟄了一下似的,“嘶”的一聲,猛地往回縮。
“咋了?”
看著滿寶小臉皺成了一團,眼眶裡瞬間蓄滿了淚水。楊秀秀心裡“咯噔”一下,察覺到不對勁兒。當下也顧不上別的了,趕忙三下五除二把孫女的衣服給扒光,仔仔細細地檢視起來。
這一看才發現,滿寶白嫩嫩的臉頰和胳膊上有好幾處傷痕,這會兒泡了水,那刺兒菜藥渣簌簌往下掉,才露出了傷口的模樣。
“寶啊,這是咋弄的呀?”楊秀秀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她攥著小孫女的胳膊往窗戶底下湊了湊,就著明亮的光線再仔細一看,兩道紫紅的勒痕就像兩條毒蜈蚣似的,趴在滿寶那雪白的面板上,看著格外刺眼。
楊秀秀指尖剛碰了碰,滿寶就抖得像淋雨的雀兒似的,嘴裡還“嗚嗚”地哼唧起來。
楊秀秀眼睛都紅了,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就燒了起來,直往腦袋上衝,聲音不自覺尖厲起來:“這是二狗那兔崽子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