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年紀稍小一些的後側繡娘抬起頭,駁了嬤嬤的話:“嬤嬤,您教少夫人刺繡,這不有許多空著的紡車,這馬上入夏了,我們還有許多正事未完成,好幾百號家僕的衣等著我們紡呢!老爺、夫人的新衣也還未繡完!若是期限到了,完成不了,我們,我們會遭罰的!”
“桃紅!”為首年長些的繡娘別過頭低聲朝小繡娘嚴責一句,又連忙朝著嬤嬤賠不是:“嬤嬤,您別介意,這丫頭新來的,不會說話,我替她向您賠不是。”
“呵,我看她不是不會說話,是太會說話了,有誰像她那麼有能耐,老爺囑咐你們的活是正事,我教少夫人的事就不是正事了嗎?用不用我去和老爺稟報一聲呀?不在這用你們的地,免得打擾了各位!”
嬤嬤此刻那醜惡的樣,句句話中帶刺,眼梢吊的都快飛上太陽穴。
見嬤嬤囂張跋扈的嘴臉,魏未來了氣:“好啦,嬤嬤,您幹嘛如此責備這些姐姐們?那麼多空的紡車,幹嘛要把大家都轟出去。”
“少……”
嬤嬤剛急的要發言,就被魏未又壓了下去:“各位繡娘姐姐們,快坐下吧,魏未真佩服你們呢,可以繡的那麼像!真是有勞你們啦!”
“謝謝少夫人諒解!”各繡娘們忙道謝,一旁的嬤嬤也沒了辦法,畢竟魏未都開了口,只得稍微收斂些,同她在空著的紡車練習刺繡。
可這整個過程,嬤嬤都故意刁難,似在以教導的名義來私下懲罰她,稍有一點錯誤就柳條抽手,每次魏未都疼的齜牙,可又只得忍氣吞聲、打碎了牙齒往肚裡咽。
畢竟有了江丞相的允許,若是魏未不認真學繡,就可隨嬤嬤輕罰。
可這哪是輕罰呀,柳條枝甩的極重,聲嚴辭怒,就算隔著衣服,她的兩隻胳膊上也腫起了條條紅痕。
同屋的繡娘們十分心疼,卻又被嬤嬤威脅利誘,都不敢向家中主人稟告。
魏未雖說心中不悅,可奈何心智清澈,她單純地認為,嬤嬤成天和她說,罰她,只是為了警惕她。
“這衣袍可是繡給少爺的,那可是要在淮夏國最為隆重的節日——百花宴上穿的衣袍,在座皆是世家公子,若是繡跡拙劣,那豈不是丟了少爺和江家的顏面。”
嬤嬤這樣說,魏未便信了,且堅信不疑。
她和江辭一樣,是怕痛的孩子,自小被捧在心窩窩間,哪兒受過什麼打罵。
她雖不聰明,但比誰都知道顏面是什麼,被人譏嘲又是何種感受。
是兒時頑童拿她開玩笑,說她是傻子的心痛難耐;是在房門前偷聽到的阿孃抱著姑姑哭訴,其他家夫人如何拐彎抹角嘲她言子沁有個燒壞腦子的女兒時的悲憤;是最好的朋友與他人嬉笑所言的真話“沒人喜歡同傻子做朋友,不過是看上她有個當將軍的爹”。
譏嘲是血淋而刺痛的,所以他不願讓江辭承受,便每日任勞任怨地學著,改掉了賴床的壞毛病,一整天的時間幾乎都在繡衣坊。
江辭雖說是發現了些異常,但怎麼詢問肉臉包,她都只是咧開嘴笑著說。
“沒什麼呀!魏未能有什麼事!你就等著穿我給你繡的漂亮衣袍吧!”
江辭知道,魏未撒謊的技術特別爛,每次都結巴、臉紅,話都說不完整,而這幾次問她,她坦然的模樣都矇騙住了江辭,令他誤以為。
她是真的無事。
就這樣,時間烏飛兔走,到了百花宴的前幾日。
雖說,江辭從不對百花宴諸類文人墨客顯擺身位的典會感興趣,可奈何,自家阿爹早就揹著他偷偷遞交了上名冊,看來,這是非去不可了。
因百花宴一去就是半月,便允可各位世家公子帶兩名小廝前去照應,江丞相本是想親自替江辭選隨從的,可這小子偏要自己來,還要用自己的方法來挑選。
這方式說來也奇特,不是比武揮墨,而是,比蹴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