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之塔一零二層。
“很高興能再一次看到你,尤利塞斯先生。”弗蘭克斯——教團分派在赫姆提卡的十二位白衣主教中的最年長者舉杯,衝少年流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感謝主的憐憫,也感謝命運的垂青。”
“謝謝。”艾米在他的對面坐下,接過遞來的酒杯,輕抿一口,“還要感謝我們可愛又可憐的修女小姐,她好像受了不小的驚嚇。”
“海倫娜是個好孩子,”身穿白色法袍的老人捋了捋潔白如瀑的鬍子,“你可要好好的補償她,如果不是她打算核對受難者的資料,你恐怕還得在下面待上三四天,說不準到時候死後七天覆活的偉大神蹟還可以在你的身上達成。”
“敬謝不敏。”少年搖搖頭,將五枚金燦燦的硬幣放在了桌上,“這些金托爾權當是對修女小姐的補償,也感謝在我死去的這段時間內教團對我的照顧。”
“空落落的一句話可突顯不出誠意。”至高之塔的主教大人調笑著說道。
“對教團這種龐然大物,我可拿不出過意的去的謝禮——所以口頭上的感謝,差不多也就夠了。”年輕的榮光者肅了肅神色,“如果不夠的話,加上些情報如何?黑巫師阿爾弗列德的情報想必還是有些價值的。”
“你……”老人短暫的沉默,隨後抬起頭,瞳仁中的笑意盡皆隱沒,顯現出的是如鷹隼般銳利的精光,“碰見布萊克了。”
“他沒告訴我他的名字。”少年不置可否。
“也對,以他那驕傲的性子,以這般模樣死去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又怎麼會對你談起他自己的事情。”教團的主教大人長長的嘆息一聲,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說吧,你用生命所帶來的情報,是什麼。”
“黑暗諸卿們的目標是尤利塞斯,至少其中之一是尤利塞斯。”
明確表露出對尤利塞斯這個姓氏必殺之意的只有黑巫師阿爾弗列德,但為了尤莉亞的安全考慮,艾米還是將情報做了小小的歪曲。
出乎預料的,至高之塔的白衣主教對這個堪稱莫名其妙的訊息不僅有絲毫動容,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果然……”
他下意識的呢喃出聲,聲音很輕,也很低,但避不過榮光者的耳目。
“果然什麼?”少年挑了挑眉頭,漆黑如墨的瞳仁一眨不眨的注視著端坐在面前的老人,“看起來您對黑暗眾卿以尤利塞斯這個在赫姆提卡城默默無名的小家族為目標下手一點也不感到奇怪。”
“沒錯……”老人頓了頓,“我並不奇怪。”
“為什麼您會這樣認為?”艾米追問道,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那看似普通的姓氏中隱藏著一個相當驚人的秘密,但具體是什麼秘密,現今還是一頭霧水,“尤利塞斯只是赫姆提卡毫不起眼的一個小家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以黑暗眾卿的實力與地位,根本犯不著刻意針對這麼一個無足輕重的榮光者家族。”
“你說的很對,”教團的白衣主教沒有否定少年的說法,只是在這個基礎上進一步論述,“尤利塞斯的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家族,可黑暗眾卿看上的也正是這一點——有哪個榮光者家族比尤利塞斯好對付,好對付的小家族裡面又有哪個名氣比敢於和杜克·高爾斯沃西對著幹的尤利塞斯大?”
“所以,”他總結道,“出於立威,沒有比尤利塞斯更好的選擇。”
意外的無法反駁。
不過……年輕的榮光者眯起了眼:“立威是怎麼一回事?”
“立威嘛……”弗蘭克斯組織著語言,“基本上也就是那麼回事——赫姆提卡城的混沌教徒在前段時間一直被打壓的四處流竄,不成威脅,恐怕連基本的心氣都散了,出於提振聲威的考慮,先覆滅一個名氣大實力卻弱的榮光者家族,再與教團與榮光者實打實的幹上一仗,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這樣啊,”少年默默的注視著老人,好一會兒後才問道,“混沌教徒不是身心皆被盲目痴愚的混沌所浸染嗎?怎麼還會有心氣這種說法。”
“如果完全妖魔化,他們也不可能在火種輻射內自由活動。”至高之塔的白衣主教搖了搖頭,“即便是被稱作盲目痴愚的混沌在地上的代行者的黑暗眾卿,也在相當程度上保持著身為人類的內心,只不過,他們的心智已完全被那不可名狀的力量扭曲,成為了某種似人又非人的怪物。”
“我知道了。”艾米點頭,從神色上看不出太多的變化,“弗蘭克斯閣下,尤莉亞就拜託你了,可以嗎?”
“你不打算去看看她嗎?”似乎是看出了少年的去意,老人挑了挑眉,“那孩子因為你的緣故可是哭得相當傷心,直到現在還沒緩過來。”
“時候已經不早了。”年輕的榮光者抬頭看了眼窗外,“大悲大喜對身體也不好,我還活著的訊息,還請閣下酌時轉達。”
“你這是要我去做罪人啊。”白衣的主教苦笑,“要是知道我瞞她的話,尤莉亞鐵定會把我的鬍子全部拔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