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這委實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乃至於整個浮空艦隊上的數以千計預備役持劍者的記憶都遭到了改寫,並且都不約而同的失卻了一段不短的時光。
以常理而論,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勢力是教團本部。
但缺乏相應的動因。
邏輯的鏈條存在缺失,真相依然隱沒在曖昧不明的迷霧之中。
而且……考伯克麼?
來自赫姆提卡城的榮光之裔掃了身後四方臉、樣貌端正樸實的少年一眼,這個矮個子的傢伙應當是先前招惹到霜巨人的預備役持劍者,以目的論來說,他沒有必要在月光草的問題上撒謊,但經歷過狄克的數次欺騙與利用,年輕的榮光者對註定與他分道揚轆的持劍者們,抱有的信任非常有限。
“你認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好在,他所扮演的猶大,那張經由鍊金道具“無顏之月”改寫的冷峻面容,很好的營造出了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與疏離。
“繼續找尋同伴,”教團預備役持劍者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在這座危機四伏的妖魔之城中,即便強大如你,孤身一人也未免勢單力薄。”
艾米沒有答話,因為這是事實。
源自體內先民之血的強橫體魄,在此刻已然告破,以與普通人相去無幾的身體素質與形形色色的妖魔進行戰鬥,對他而言,可不是一件輕鬆愉快的事情。
“還有食物與水源。”
在短暫的停頓後,榮光者做了補充。
“食物和水源確實是一個問題,”並且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教團本部派遣的浮空艦隊自然有相應的伙食供給,沒有人會費心費力為準備遠行的乾糧——就算有,在先前漫長的浮空航行中,又能剩下多少?
但——
“這個問題我們可沒辦法解決。”或許因為雙方身處的階層以及成長的環境全然不同的緣故,考伯克看待問題的方式與艾米有非常大的不同,“既然無能為力,那就沒必要多花心思,因為這就是命,命運。”
說著,他聳了聳肩。
“是嗎。”對此,榮光者不置可否。
沒必要在氣力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之上,況且……他現在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
就這麼擱置爭議吧,他自顧自的向前走著。
“不再等等嗎?”身後,來自拉姆斯登的預備役持劍者快步跟上,“剛剛的聲勢可不小,應該有不少人能注意到這裡。”
“所以?”艾米挑了挑眉。
“留在這裡如何?”考伯克提議道,“比起像野狗一樣覓食,不如耕耘好自家的田地——託霜巨人的福,我們現在有更好的辦法搜尋我們的同伴——比起費心費力的去找他們,讓他們來找我們不是更好嗎?等待,有時候也是一種美德。”
“我必須糾正你的錯誤看法,”榮光者腳下的步伐微微停頓,“其一,你的方法效率堪憂,首先你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其次霜巨人造成的聲響確實不小,但能聽到的恐怕也就是附近幾個街道,而即便聽到了也不一定能下定決心趕過來——目不能視的黑暗,神出鬼沒的妖魔,找不到通往聲源地的道路,甚至單單是因為膽小怕事也說不定,你就算在這裡浪費一天的時間,恐怕也等不到幾個人。”
“但你那樣更是缺乏效率。”考伯克指出這一點。
“與效率無關,”艾米搖了搖頭,“我只是習慣更有效率的利用時間,當然,更重要的是,像你那樣困守一地,風險太大。”
“風險?能有什麼風險。”來自拉姆斯登的預備役持劍者問道。
“你該不會以為,會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只有我們的同伴吧。”榮光者一下說出了問題的關隘,“霜巨人正面作戰能力不弱,但也僅僅是不弱,在妖魔林立的至深之夜中,僅能稱得上中上,還不夠資格建立自己的獵場,說到底也不過是那些真正難纏的傢伙的預備糧倉而已。”
“你的意思是……”考伯克意識到了自己的疏漏——正如大型獵食動物有自己的獵場一般,厲害的妖魔也往往會形成自己的圈子,訓導院的教官在課堂上曾經重點講解過這方面的內容,也能算是在至深之夜中求生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