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拖長的尾調朝著沈鈳砸來,他便心知肚明瞭:“這怕才是你找我的真正緣由吧。”
沈睿嘿嘿笑道:“花了這麼長時間,也就是為了二哥解釋一下前因後果,大哥聰慧,怕是在詢問我課業的時候就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沈鏡啞口無言,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哀怨:“我還得謝謝你?”
沈鈳問回了正題,對著自家妹妹問道:”那你課業怎麼辦?“
從一開始,沈睿就覺得微妙,自家雖然是武將世家,可家門真是墨香充盈得一塌糊塗。大哥沈鈳從小便是個寶貝鳳凰蛋,儒業武業兼顧得當;二哥沈鏡以長矛為長進了國學武宗,按理說也夠是能光宗耀祖了,可家裡似乎鐵了心地想讓兒女文武兼修,儒業也半點都沒有拉下。
所以經常能聽到考核二哥課業時候,書房裡鬼哭吶喊的哀嚎。
八歲時候,沈睿還沒到桌子高,小小一人鑽過牆頭灌木去看望剛捱了打的二哥,只見二哥眼包熱淚,躺著坐著都不敢,只能趴在床頭,抱著兩個軟枕在身下,還得點燈看書。
沈睿有點的於心不忍:“二哥大可跟父親說說,你將來走的是武官路子,對儒業沒有那麼高的要求標準。”
沈睿是真好心,沈鏡怕是也能察覺的出來,只是他把一張哭腫了的臉望向了自家妹妹,雙眼腫成了桃子,裡頭的目光卻是堅定:“儒業可不是為了為官做宰,高入內閣,父親讓我好好唸書,不過是為了明事理,通人慾,懷天下憂而憂,知天下樂而樂。”
當時的沈睿已經啟蒙,這麼個回答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於是她很坦誠地跟自己二哥說道:“不明白。”
她二哥目光放遠,瑩瑩如豆的橘黃燭光映入水波漪漣的目色裡,漾出了幾分大智若愚的高深:“其實我也不懂,於是便朝著父親請教。”
沈睿性質被釣起來,忙問道:“父親怎麼說?”
“父親說,就是做個好人。”
沈睿利索的嘴皮子難得的在自己二哥面前失了作用:“......”
沈鏡嘿嘿的笑了兩聲:“你是不是把老爹孃親房裡床頭的藥給偷來了?那藥膏好,又香又軟,就是他們不捨得給我用。”
沈睿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把一瓶都拿過來了,就給你放著,有備無患嘛。”
聽說第二天沈鏡又遭了一頓打,此番連慈母孃親都沒回避,氣急敗壞。更讓人莫名的是,挨挨完打後的二哥估計把眼睛給哭傷了,看著她的目光裡都是一片哀怨。
話說回來,沈睿覺得微妙,是因為家裡對儒業的把控太過嚴苛,哪怕是在這個女子無才是德的時候,她的課業也從未被落下。
沈鈳見自家妹妹半晌不說話,便接著問道:“沒想好下路便冒失地趕走了老師,這可不像是你能辦出的事兒。”
沈鏡哀嘆了一聲:“看吧,騙誰都不要騙咱大哥。”
沈鈳略有驚訝:“了不得,你也參與了?”
沈鏡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也不過就是個跑腿的,計謀這一塊,還是主要靠小妹......”
沈鈳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輕笑一聲道:“也是。”
沈鏡:“......”
沈睿老老實實交代:“其實這事兒我跟爹爹商量,爹爹的意思是再找一位大儒來家裡幫我來傳授課業,我卻覺得不行。”
沈鈳點點頭,又問道:“哪裡不行。”
沈睿瞪了他哥一眼:“大哥想來心裡已經清楚了,非逼著我說出來做什麼,說了這麼久,口都渴了。”
“那邊那杯溫著的水是你的。”
沈睿:“.......”
她深切地覺得在自己大哥面前,這點小聰明根本就上不得檯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