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官大夫基本上是滾進了車廂裡,他沒剎住自己身子,一頭撞上了人家的靴底,霎時間眼冒金星的迷糊起來。
有人急切地喚他:”大夫,大夫。“
他不由地多了幾分火氣:“誰啊,請醫用藥還帶搶人吶。”
那聲平板板如亙古不變的死水古井面,“還望大夫海涵,實在事出有因。請大夫救我妹妹一命。”
大夫總算是把眼睛睜開了,好死不死沈鈳一張死人臉直接霸佔了整個視野,大夫仔細辨認,過了一會兒才恍然:“這不是沈大爺嘛?”熟面孔啊。
最近沈家的三天兩頭就往醫官跑,不熟不行啊。
他先行了一禮,然後仔細地去瞅昏迷在車廂裡的姑娘,一見之下先是嘆了一聲:“好相貌。”卻見這秋月皮囊上綴著烏黑的唇瓣,心中亦是不忍。他從沈大爺的手裡接過了姑娘的腕子,細細把脈後皺了眉,抬手翻播了一下她的眼皮,緩了口氣:“看來是被碟紋大蟒給咬了。虧得夫人大爺都是有見識的,及時封住了姑娘的血脈,否則撐到這個時候,也得嗚呼哀哉了。”
沈鈳不是來聽褒揚的:“有什麼法子能解?”
大夫:“燥熱之毒要寒性之物解,北國的雪靈芝就是它的法子。”
沈鈳:“大夫既然能說出雪靈芝,想必也是見過的。不知從哪個藥鋪裡能抓到這味藥材?”他生怕了大夫不肯說,便又多添了一句嘴,“無論價格。”
大夫:“說是藥材實在太紆尊降貴了。但我還真曉得哪家有——林記商會剛從北國那邊運買了一批貨,其中就有雪靈芝。只不過這用途太少,價格又昂貴,這才沒進到鋪子裡。”
沈鈳聲音冷了下來:“竟和外邦私自進行藥材貿易?”
大夫這才發覺犯了禁,而面前這沈家的鳳凰蛋又是個出了名嫉惡如仇的性子,趕忙閉了嘴縮了頭,鵪鶉似得窩在角落,不肯說話了。
沈夫人許氏忙按住兒子,面上擠出個笑容來:“請問大夫,我兒這情況,只消拿得雪靈芝服用便好?”
“拿水加冰糖煎熬,一計便藥到病除。”
“還能拖延多久?”
“至多不多兩個時辰。”
許氏沉吟:“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也夠了,”旋即揚聲道,“二崽。”
沈鏡亦是在前頭回應:“哎,孃親。”
“直接馬車去到林家府上,要快。”
馬車被硬生生給剎住,調轉了個頭,直衝著林家奔去。
雖然許佑德面上一片虛心假意地不肯承認自己的家主地位,可卻很實在地把該接受的權力都給握在手裡,他此時此刻剛巡視了店鋪回來,左腳還沒踏進門房裡,就看到一輛馬車橫衝直撞地直衝他家而來。
許佑德還在奇怪,順便朝自己小廝瓊泥吐槽了一陣:“這是誰家的馬車?在街上橫衝直撞沒個規矩,不怕被衙門老爺請回去吃牢飯啊。”
瓊泥看著駕車的車伕有點眼熟:“怎麼好像是沈家的?”
許佑德一聽,更加開心:“大水衝了龍王廟,老爹請兒子吃牢飯。”
只看那沒規矩的馬車直直地停在了他家門口,沈鈳從車上把昏迷的自家妹妹給抱了下來。許佑德看到站得筆挺的沈鈳沈大爺,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沈睿,再看了看車上掀簾的許氏,嘴角勾起了一個不明所以的弧度,問道:“還有個呢?”
沈鈳:“二弟送大夫回醫官了。”他頓了頓,誠懇道,“鳳凰蜂巢我已取來,還請許家主再賜一味藥材,救我妹妹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