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楂來說,這島就是家。外出打劫的水賊和農里人勤勤懇懇朝出晚歸打漁的漁民沒有什麼不同,寨裡候著的女人也和家裡辛辛勞勞織布做飯的婆娘沒有什麼差別。
一島上的居民自給自足,似乎能綿延千代。
這場局面直到被一個飄來的書生給打破了。
小楂很是不解,這書生到底說了什麼,才讓寨裡的大人們同意帶走文弱不堪的暮哥哥,才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做起擄人的營生,把一片漂亮的臨港沙灘做成了這麼一副噁心的模樣。
大人們要麼躲她,要麼怕她,好不容易碰著一起長大的二陽,這腦子抽抽的混帳東西偏一根筋認了死理——他是忠於暮哥哥的,暮哥哥所下的所有命令均是天家聖旨。
小楂不解,她也是忠於暮哥哥的,但她卻會打打鬧鬧,惹得主子不厭其煩。
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暮哥哥被帶走了,帶走時候的眼神似乎帶著不甘不願的憤怒。島上所有人都歡欣鼓舞地送行,沒人瞧見半大的孩子幾乎流於表面的情愫。
沒人瞧見倒罷了,小楂瞧見了。
她開始策劃外逃路線,開始和二陽鬥智鬥勇。
可惜,論拳頭二陽甘拜下風;論腦子小楂卻是無可奈何。她逃跑了去一趟又一趟,就被二陽給抓回來一趟又一趟。每次都是將將下了船,雙腳一踏上外頭的土地,眼神四下轉悠一圈,她便暈在了浮華盛景裡。
二陽只好指派了幾個水賊,喬裝打扮,專門去尋她。
小楂現在想起來還咬牙切齒,那幾個被指派尋她的水賊很是莫名,紛紛趕來求教:“近來的港口那般多,港口附近的城鎮就更多了,兄弟幾個就算分身幾百個也尋不完,二哥給咱們指派這等任務,莫不是在打趣兒?”
二陽老神在在,翹著二郎腿窩在老椅子上喝茶,嘴巴一撅,嘬了那麼一小口,囂張得跟子孫千萬的百歲二大爺似得。
他道:“這事兒,你們是沒找到竅門,所以才那麼慌張。”
水賊:“求二哥教我!”
二陽笑了笑,怎麼看怎麼欠扁,“小楂那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姑娘,一腳踏上陌生地,保證跟無頭蒼蠅似得亂竄,問問周邊的有沒有這樣的小姑娘就行了。”
水賊面面相覷:“外頭人心思狠戾,小楂姑娘會不會著了道?”
二陽:“誰能讓那蠻子著了道?”
水賊紛紛恍然:“不愧是二哥!”
小楂當時就蹲在窗下偷聽,氣得那叫一個一魂出竅二魂昇天。但氣得個半死卻也沒有任何辦法,誰讓他說得是事實。
小楂安穩了些許日子,她在觀摩,外頭擄來的人丁那麼多,怎麼不會有一個懷著別樣心思有能力逃出去的?
可惜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這樣的人。小楂心裡還琢磨著,怎麼外頭人跟奴才似得,被綁架到這頭來,連逃跑的心思都生不出的?
她等呀等呀,總算是等到了一對讓山下中堂炸了鍋的,她在山頂上耳清目明,聽到了下頭殺豬宰雞似的慘叫,眼神一亮。
......
她眼中的明亮直到現在還保持著。
沈睿作為這身懷絕技,頭腦簡單的小丫頭新認下的朋友,與她的目光接觸是最多的,一次兩次沒察覺,當作孩子天性對待,三次四次心裡便開始琢磨著發毛了......等到如今這時候,她剛剛以哄傻子的方式忽悠完她,抬眸再一瞧見這等布靈布靈的晶亮雙眸,心裡頭不光有點玷汙純潔的畏罪感,還有點未卜先知的危機。
沈睿忐忑不安:“那,走嗎?”
小楂似乎被這句話一下給點燃了,小小身子爆竹似得沖天,蹦躂著跳了起來:“走,怎麼不走,不是說了嗎?快跟我來!”
沈睿暗搓搓地和許佑德比著唇語:我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