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寰從未見過他這般疲憊的模樣，他合著眼，眉宇之間藏著揮之不去的倦色，彷彿只要輕輕碰一下，主人就會不耐醒來，然後臭著臉讓她抄書三百遍。
她被怔在原地，久久不語，過了許久僵硬著臉，眼淚卻滾滾落下。
她努力抱起牧折生想要放進馬車裡，然而只能抱住上半身，動彈不得。
閬風幫了她一把，空閒期悄悄開神目，果然得見靈寰手上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紅線，心中一沉，還真是。
日暮降臨，冬日的雪撲簌簌落下。
人間的燈火又亮，燈火又滅，空落落的，讓人迷茫地找不到方向。
白吳思急的直打轉，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然她開口了，“閬風天君，我要去酆都。”
閬風卻是反問：“你知道酆都在哪兒？”
靈寰手裡緊緊捏著一本書，雪花落在書籍一行字上：
《闡幽微第一》雲：“酆都在北方癸地，山高二千六百里，週迴三萬裡。其山下有洞天，在山之口，週迴一萬五千裡，其上其下，並有鬼神宮。山上有六宮，洞中有六宮，輒週迴千里，是為六天鬼神之宮也。山上為外宮，沿中為內宮，制度等耳。”
閬風說：“你今生為凡人，凡人一生只有死後才能去酆都。”
“不行！”白吳思大叫，“命只有一條，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閬風倒是不說話了，抱胸笑吟吟看著靈寰。
靈寰茫然看了看他們，緊緊捏著手中書說：“他要是醒著，肯定會不會讓這些書裸在雪裡。”
“入酆都城有兩種辦法，一個是死了，被陰司帶走，二是去陽壽未盡的陰魂聚集地——度朔山。”
“東海往西三千里有座風景秀麗的度朔山，又名桃都山。山上有一棵蟠曲千里的大桃樹，樹頂有一隻金雞，日出報曉。桃樹出幡三千里，其枝拱垂如門，為萬鬼出入的地方。
度朔山住著各種陽壽未盡酆都不好處理的鬼魂，每當清晨金雞啼叫的時候，夜晚出去遊蕩的鬼魂就必須趕回度朔山。在鬼域的大門兩邊站著神荼、鬱壘，他們守衛這座鬼門關，如果陰魂在夜間幹了傷天害理的事情，神荼、鬱壘就會立將它們捉住，不必交由判官，直接投入奈河橋下黃泉水中，和那些不欲入輪迴試圖逃跑的鬼魂們作伴。
度朔山的夜晚如凡間一般，但絕對不能輕視，裡面活著的可不是人。想要入酆都，只能混跡在亡魂中在雞鳴之時混入鬼門。”
“不行！不可以！阿姊她是人，去度朔山簡直就是自尋死路！”白吳思緊緊拉住靈寰敵視他，“你這出的什麼鬼主意，你是在要她去死！”
閬風目光如劍掃過這只不知死活的兔子，“鬼主意？本君真要她死，別說你一隻兔子，就算是你兔子的祖宗來了，也擋不住。”
靈寰迎上他的目光，“我該如何混在裡面不被發現。”
閬風勾勒出一顆桃子的模樣，“陽壽沒盡的人帶生氣，你想要達到半生半死的樣子，吃了一顆度朔山的桃子就行。那顆桃樹吸了幾千萬年夜晚的死氣與白日的生氣，生死完美平衡，足以能改變凡人體質。”
靈寰點頭，“多謝。”
白吳思急的快哭了，“阿姊不行啊，你多想想，多想想！”
那一刻靈寰竟意外的平靜，她摸著兔子的腦袋說：“我就是想的太多，才會造成如今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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