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翰章放聲大笑道:“元術兄啊元術兄,我以為你能有什麼高論呢,原來不過如此!你想想,就是因為一國之中這樣的人太多了,才壓住了底層寒士們上升的通道!很多讀書人也都是受害者,所以為此憤憤不平。咱們現在是站在讀書人這個階層,當然要為讀書人說話!”
馬青東悶悶道:“翰章老弟,你說的固然有理,可我現在是國相,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突回本就弱小,經過兩年前的那場奪宮之後,又損折了一些才俊之士,現在人才方面可謂是捉襟見肘,文也缺,武也缺!沙漠之中,連那馬賊頭子程思都被賜國姓,封為管城使為國效力了,我若在這個時候再和託魯大將軍爭權,突回就岌岌可危了!”
樓翰章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冷哼一聲道:“國相大人說的倒也是!樓翰章倒忘了國相大人如今已是伯爵,將來還能坐望公侯,子孫也是能夠藉著國相大人之力得到廕襲,當然和那殺豬屠狗之輩是一路人了!難怪我們的國相大人近來深居簡出,在朝堂上也是任由那廝吆五喝六了,原來是在明哲保身哪!”
馬青東並不惱怒,呵呵笑道:“翰章老弟說的是,我不明哲保身難道還能和他分庭抗禮嗎?託魯大將軍勢大,我雖然受國王大人寵信,可總是個外人,他託魯大將軍是國舅爺,是皇親國戚,我爭得過他麼?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我若出頭和他爭,必然遭人妒嫉陷害,還不如笑臉相向的好!”
樓翰章憤然起身,將一杯酒倒入口中,一臉失望道:“我倒真沒想到,國相大人已經墮落至此了!我本想勸勸國相大人,沒想到卻被國相大人勸了一通!國相大人真是太讓我樓翰章失望了!那屠豬宰狗之輩不學無術,任性胡為,再如此下去,突回危矣!國相大人坐在如此高位上,卻沒有長遠的打算,只管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太讓我失望了!”
馬青東只微笑道:“若兒,給樓先生斟酒!咱們今天好不容易湊在一起喝杯酒,提那些敗興的事情做什麼?是酒不好喝,還是姑娘不漂亮呢?”
站在樓翰章身後的青衣侍女應了一聲“是”,便端起酒壺,將樓翰章面前的空杯斟滿,樓翰章強忍失望,將那杯酒也一飲而盡,樓翰章抓起桌上的摺扇,搖搖晃晃往書房門外走去,口齒不清道:“國相大人,樓翰章此來,只憑血氣之勇就想來勸諫國相大人,如今想來,實在是欠考慮了!國相大人所想的遠比我更多啊!”
樓翰章腳步不穩,走到門口便一頭栽倒在地,昏睡了過去,原來樓翰章從中午就開始和馬青東喝酒,喝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竟然喝的醉死了過去。馬青東也有些醉眼朦朧起來,卻坐在椅子上望著青衣侍女呵呵笑道:“若兒,去攙樓先生下去,給他安排一個房間,叫他好生休息!”
綠衣侍女答應一聲,上前攙扶起已經昏睡過去的樓翰章,一個嬌弱的女子攙起一個男子,卻仍顯得腳步輕盈,顯然是身負武功。誰也不會想到,正房屋脊後的黑暗之中,潛伏著兩個黑色身影,其中一人輕聲嘆道:“想不到小小的突回國相府竟然臥虎藏龍,連侍女都是武林高手!”
另一人哼了一聲,不屑道:“管他高手低手,只要他不威脅到咱們將軍府,就隨他去吧!”
前邊說話的人輕聲笑道:“走吧,老塗,咱們今晚到歡喜樓去樂一樂吧!他孃的,已經在這裡監視了幾個晚上,這位國相大人還是很守規矩的,咱們偷個小懶!”兩人躥房越脊,如飛的去了,光看這身輕功就已經很高深了。
等綠衣侍女攙走了樓翰章之後不久,書房外面有個青衣小廝敲了敲門,紅紗侍女喊了聲進來。那青小廝走進書房,來到馬青東面前,躬下身,表情謙恭道:“啟稟大人,虎都尉說,房上那兩個人已經走了!”
馬青東擺了擺手,示意那小廝退下,小廝再度躬身,退了出去,把書房門帶上了。馬青東瞧了瞧桌上的殘羹剩菜,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醉醺醺道:“翰章,你根本不懂!我馬青東從一無所有,好不容易做到突回國相的位置,好不容易有了榮華富貴,誰想從我的手裡奪走它,我怎麼會同意?”
馬青東伏在桌上,眼神朦朧起來,紅紗侍女悄然向前,伏在馬青東耳邊柔聲問道:“大人,讓奴婢扶您回房休息吧?”
馬青東不答,只是伏在桌上輕聲喃喃道:“翰章,有些事,我不得不防啊!我一步步熬到今天這個位置,早已經看透了一切,我馬青東還有什麼不能容,還有什麼不能忍?沒有我馬青東,平西王會認得你是誰?有些事情,你能做,難道我就不能做?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馬青東也沉睡了過去。
紅紗侍女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輕聲道:“大人,您這算是酒後吐真言嗎?”紅紗侍女輕輕攙起馬青東,慢慢向相府後宅臥室走去,腳步同樣輕盈,這小小的相府,果然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