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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1 / 2)

第 105 章

任荷茗看氣氛僵持住了,輕輕道:“雖然叛主,卻情有可原。不如這樣吧,蕭氏暗衛不知道他曾是慎字衛,慎字衛也不知是他叛主,那麼難平就暫且到本君府上住一段,若是蕭氏暗衛容得下他,往後他便算是我蘭陵郡王府的人,自然留得他一條命在。但若是再有什麼行差踏錯,本君也無能為力了,明白麼?”

薛鎮輕輕打斷:“蘭陵郡王君,三思。”

但其實任荷茗明白,此時此刻抽掉名氣盛極的難平是十分危險的,不管引起哪一方的注意,都有可能牽出難平是釘子,而薛鎮暗中豢養了一支強大暗衛這樣可以直接定謀逆的大罪。薛鎮的顧慮諸多,倒不如把這個燙手山芋給任荷茗。

而任荷茗接手難平,自然也有他的考量,雖然人心變化多端,但是麗碩公主對難平之情並不作假,若要牽制小燕支來保薛鈺鎮守邊疆的平安,由他這個蘭陵郡王君來做自然更為穩妥。

任荷茗抬眼看向麗碩公主,淡淡道:“公主信得過我麼?”

麗碩公主毫不猶豫地向任荷茗跪下,任荷茗伸手去攔卻未攔得及,薛銖實實在在地磕了一個頭,定定道:“蘭陵郡王君,從前薛銖得罪過你,也傷過你,今日我誠心誠意向你致歉,若你心中還有什麼不平,我今日一併還你,要打要罵都好,只求你善待難平。”

難平閉上雙目,兩行清淚落下他因失血色而失了素常妖異顯得清俊的臉龐:“殿下……”

任荷茗抬首看一眼難平,向著薛銖平靜道:“公主為了大晉百姓和親是大義之事,只要公主信守承諾,保邊疆安寧,我與公主之間,只有國利,並無私仇。”

薛銖不日就要出塞,與難平今生今世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了,因此任荷茗特意拉著薛鎮出來了,將密室留給那二人,給他們一盞茶的時間道別。

正是秋日,涼風一起,滴滴答答地下起了一場太陽雨,任荷茗和薛鎮隔著書房大開的門,站在簷下,一時無話,只是看雨。

秋日陽光在薄雲細雨中顯得朦朧溫柔,細雨如絲,墜下點點涼意,庭院變得濕漉,越發顯得庭中的銀杏樹金燦燦地,漸漸落了滿地的明黃。薛鎮照舊是茉莉黃顏色的衣衫,赤金素玉的簪釵零星點綴著她漆黑如雲的發髻,映照她明淨的臉龐。

下屬背叛,哥哥即將遠嫁和親,她的面容卻有一種近乎於寂靜的平和,彷彿春生秋落,一切都已被她看透。

任荷茗想,默許伊圖藏於他馬車上的事情,其實薛鎮沒有錯,這是一場宏大的計策,不知多少人花費了多少心血,連嫡公主都要將自己的一生搭上,才能成就邊關百年的和平。任荷茗不過只是一人,他的命並不比邊關任何百姓的命更尊貴,薛鎮做出了她該做的選擇,一個即將繼任帝位、有心成就千古基業的皇女應當做出的選擇,只是這選擇卻讓她一步一步在成為帝皇的孤獨之路上走得更遠,被下屬背叛,被哥哥怨恨,也被任荷茗疏遠。

其實她冤枉又可憐。

任荷茗猶豫片刻,側身向薛鎮行了一禮,道:“一直以來,小茗任性,給鎮姊添麻煩了。”

薛鎮側首看他,面上只有淡淡的笑意:“小茗多慮了。你…與小五,助我良多。自家人,不必那般計較——其實這幾日興陵王府的秋月梨熟了,我記得你喜歡,一會兒帶些回去罷。”

任荷茗抬眸笑了。

不多時,薛銖走了出來,他大約哭過,雖然拭去了淚痕,眼眶猶是紅的,面上光豔的脂粉也不再,看起來倒沒有了素日的淩厲,卻依舊倔強,他向薛鎮行了一禮,又轉身向任荷茗行一個大禮,任荷茗伸手去扶他,他卻依舊一叩到地:“蘭陵郡王君恩德,薛銖沒齒不忘。”

任荷茗道:“天高路遠,公主珍重。”

薛銖起了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赤紅色的身影在秋雨中依舊高傲,似絕不枯萎的豔麗花朵。

他身後,難平慢慢走到了門口,他目光留戀地望著麗碩公主的背影,卻沒有再說什麼。任荷茗含笑輕輕道:“難平大師,走罷。”

難平陪著任荷茗上了馬車,一同上馬車的還有薛鎮送他的一籃子秋梨,個個棕黃碩大,半透明的白瓤幾乎要從薄薄的皮裡爆出來似的。難平看著那些梨,似乎勾起離別心腸,垂下了目光。薛鎮知道任荷茗饞,早有幾個洗好的備著,任荷茗拿起一個,用銀刀果斷切開,遞給難平一片,難平有些驚訝地抬眼看向任荷茗,只不過延續他一貫的風格,道:“這個時候,你給我削梨吃?”

任荷茗笑道:“鎮姊府裡頭的這棵梨樹,可是貢梨的核兒種下去長出來的,王君釀的梨花白甘洌可全靠它。每年就這麼些果子,我捨得分給你吃,你該謝謝我才是。”

難平看著任荷茗不說話。

任荷茗說:“吃嗎?”

難平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

任荷茗笑笑,道:“你是個聰明人,從來也不是因有什麼道理不知道而陷於困境之中,你清楚地知道那些道理,只是不願意去做罷了。就好像,你明知道留不住麗碩公主,強留只會萬劫不複,卻還是做了。”

難平冷冷一笑,道:“我只是不甘心。當年魏將軍出事時,我年紀尚小,只是個剛剛被真字衛收入麾下的棄嬰,因上峰得了隱蔽的命令,被送到了紅蓮庵。郡王君知道為什麼蕭氏暗衛和慎字衛中男子的數量都很多嗎?因為就連德高望重的老僧都不敢去棄嬰塔邊超度嬰靈,年景不好的時候,隨便去河邊走一走都能撿到被丟棄的男孩,就連紅蓮庵這樣也算有名氣的庵堂都不敢對外招收棄嬰,否則被送來的男孩怕是全庵的僧侶都養不過來。除了青樓,誰還願意管這些從出生起就沒有人想要的男孩呢。紅蓮庵的住持瞭然多次說,我天生便與佛有緣,輕易便能將佛經一字不差地背出,理解得了背後的真意。你可知,我幼時真心被佛法折服,真心相信眾生平等,甚至想要渡世人一切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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