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8 章
自從得知蕭純鈞身死的那一天起,鹹安帝就病了。但對她來說更大的一重打擊或許是,廣陵郡王在聞得蕭純鈞死訊之後,便在那個寒夜裡因為醉酒不慎墜入冰湖而死,無聲地向鹹安帝彰顯著她的深情。於是,鹹安帝病得更重了,甚至一夜白頭,在文武百官的憂心進言之下,不得不以鳳體為重,下旨冊封薛鎮為太女,入主東宮,監國攝政,處理謀逆後續紛亂的朝政及皇後的身後事,她自己唯一定下的,便只是蕭純鈞身後的封號,“定安皇後”。
蕭純鈞連屍骨都沒有留下,掖庭司只能收拾了一些衣冠葬入了皇陵。
唯一值得欣慰的或許是,薛鎮攜雷霆之勢很快就穩固了朝綱,朝野上下無不稱贊這位新晉太女的仁德和能力。
天寒地凍,加之皇都依舊在重建之中,別說薛玄澤的洗三、滿月等宴都不能辦,定安皇後的後事也只能一切從簡,而任荷茗本是頭胎,生産時又遇險,有些虧了身子,是王留使盡渾身解數、薛鎮用了不少靈藥才養起來的,因此也只是重要日子去拜了一拜。
不過在那之前,以祭拜養父的名義,薛鈺終於能夠進宮。
她去探望了病中的鹹安帝,祭拜過靈堂,才終於能夠來看看任荷茗和孩子。來時,她著的是素白緞面滿繡銀色寶相花紋的雪狐大氅,三千青絲也只是以素色緞帶束起,這樣素淡的裝扮更加顯得她唇紅齒白,俊美非常。她們都知道蕭純鈞未死,因此合起門來,薛鈺便向任荷茗燦爛地一笑,雙眸黑瑩瑩地,聚著重逢和初為人母的喜悅。
她俯身吻過任荷茗,摸摸他的臉,道:“辛苦了。這些日子來,你都瘦了。”
任荷茗亦穿的是素錦家常衣裳,漆黑的長發用縷銀白緞束著,在燭光中顯得格外溫柔,比之從前多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風韻,卻又見他孩子氣地吐吐舌頭,道:“禦膳房生怕我養不好身子,變著法子做好吃的,我一口也沒有少吃。只是身子有些虧空,一時補不過來。”
薛鈺笑笑,又心疼:“不生了。早知道會這樣,便不該讓你生。”
任荷茗搖搖頭,笑道:“不虧。你來看看呀,澤兒可愛極了。”
薛鈺被任荷茗牽著走到搖籃邊,看看薛玄澤恬靜的睡顏,忍不住探手想要去摸,卻又怕吵醒孩子,還是收回了,輕聲道:“好看的。只是不大像你。有些可惜了。”
說完,又忍不住微微笑了:“真是好看。”
說著又抬眼看任荷茗:“是不是我太偏心了?瞧著自己的兒子,怎樣看怎樣好看。”
說著又抱住任荷茗,她的聲音在低啞溫柔,似能融在燭光之中:“真好啊。我們是一家三口了。你是我在這世上最喜歡的人,他可以排在第二,雖然只是第二,不能和你相比,但是,我真的非常非常高興,因為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我特別特別喜歡的人。”
任荷茗笑道:“你這話可千萬別讓父君聽見。”
薛鈺也笑:“父君疼你們還來不及,才不稀罕跟你們爭呢。”
任荷茗微微正色,嘆息道:“父後走了,父君應當很傷心罷。”
薛鈺頓了頓,道:“父君其實,是個很看得開的人。我覺得,也許父後走了,比起父君日日看著他困在這宮廷裡,對父君來說更好得多。”
說罷笑道:“如今,他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這不是很好嗎?”
“總要將和成公主也送出去才是。”任荷茗說道,旋即微微皺了皺眉,“只是在母皇眼皮底下,恐怕不那麼容易。”
鹹安帝如今雖然立了太女,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她還遠沒有到她的終局,在那之前,她們都必須格外小心謹慎。
薛鈺與任荷茗十指相扣,輕輕道:“其實我帶兵平亂,發現除了興陵軍,廣陵軍和寶陵軍也有被調動的跡象,我想,也許薛鈎的謀反在母皇意料之外,但母皇一直準備著要料理蘇家和薛鏑,也…防備著我和鎮姊不會如薛鏑上次那般趁平叛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