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二十二)
自麥望安記事以來,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被一個人背在身上。父母是否背過他,他已經全部忘記,阿嫲就更是想不得,依稀只記得他最喜歡牽著阿嫲的手,陪她四處散步。
他的手環過路將寧的脖子,濕熱的面板互相緊貼,他能察覺對方身體的溫度,甚至能夠感受到緊致的肌膚下隱藏的澎湃跳動。
路將寧的步伐邁得極穩,被他揹著,絲毫不會有莫名的搖晃感,也不會聽見鼻腔中傳來的粗重呼吸。麥望安注意到他額角流下的汗液,有作怪心的他猛地吹過去一口氣。
一滴汗,被吹得四分五裂。
麥望安彎彎眼角:“你身上臭臭的。”
走著走著,路將寧便止步不前,他不管麥望安是否會從身上掉下去,沒好氣地拿開左手擦了擦被吹散的汗水:“你出汗身上是香的?你現在和我也算半斤八兩,盲人從我身邊走過,還以為拉糞車揹著一車的糞。”
他的手拿得讓人措不及防,反應迅速的麥望安剛夾緊他的腰,就聽見他這般說,激得太陽xue突突直跳:“……想死了是吧?”
路將寧不語,挑起嘴角繼續向前走。
家離得不遠,走在路上的兩人速度不快,被背在身上的麥望安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突然想起村裡的西頭有塊被圈起來的河,那裡有一顆柳樹,柳樹下面可是個避暑聖地。
不過有些可惜,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腳,他沒理由再讓路將寧冒著大熱天,揹著他去那西面乘涼,但是他認為路將寧有必要知曉這個地方:“你知道西面有片河,可以釣魚嗎?”
“你不說我不知道。”路將寧回頭看他一眼,“怎麼,你想去嗎?”
麥望安稍微思忖:“算了吧,等我腳好了再領著你去。那裡還有好多狗尾巴,到時候給你編個花圈戴在頭上,然後往樹下面一趟。這人景相稱,到時候拿出你的手機給你出片。”
“你倒是還挺懂情趣。”路將寧漫不經心地說著,也不知這話是否是嘲諷還是陳述。
兩人慢慢地走著,很快,就拐入了自己的衚衕。老遠,他們就聽見一陣犬吠,這道聲音剛消停不久,隨著他們的經過,在蔭蔽處看護家院的狗看見他們,起身又是一聲長嚎。
麥望安認識這條狗,總愛亂咬,熟人從它面前走過而擾了它的好夢,他都得吠咬幾聲,何況路將寧這個陌生人的出現,更是驚起它的鬥性。
為防止咬傷路將寧,麥望安舉起手來,作勢要嚇唬它。它也機靈,看得出麥望安是個傷號,任憑他再如何恐嚇,就是搖著尾巴,在兩人面前蹦來蹦去以作挑釁。
“你的威嚴在狗面前都樹不起來。”
路將寧丟下一句,揹著他彎下腰,取出一塊小石子,拿在手中晃了三下才扔出去。
一下擊中狗的屁股,嚇得那隻攔路的狗夾著尾巴,低聲哀嚎,灰溜溜地跑遠兒了。
也不知道路將寧還有沒有在意身上還揹著一個病號,這驟然伏下,又驟然升起的反差感,讓麥望安差點兒把中午的飯嘔出去。
他哀怨地盯著路將寧的側臉:“這個我不在乎,我只要能在你面前樹威嚴就行。”
路將寧回首,陰惻惻地看他一眼。
回到家裡也就下午三點多鐘,不出意外阿嫲早就醒來,準備澆花澆菜。果然,待兩人推開門,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坐在棚子裡摘韭菜的阿嫲,麥望安頓時想把自己藏起來。
“這是怎麼了,怎麼還背起來了?”
麥望安從路將寧身後露出半張面孔,臉上掛著笑讓路將寧先放開他:“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