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華用心聽著,眸色幽幽的流連於顏皖知的側顏。這狐貍的本事一直都在,若非她牢牢地捏住了此人的心,這多智近妖的宰執,真讓她這個帝王膽寒。
聽罷此語,江映華斂眸思量須臾,正色道:“定在何時,條件是什麼?”
“目前的進展,今年秋季便是地利天時。他們的條件乃是陛下承諾,給人世襲的爵位,他們願鎮守西北,阻匈奴來犯。”顏皖知緩緩吐露之前私下商定的條件,多少有些心虛的瞄了眼江映華的反應。
雖說相處數載,江映華如今愈發會偽裝自己,她經常猜錯了這人的情緒,為此也沒少吃苦頭。
江映華只垂眸瞧著她,嘴角慣常一抹清淡的淺笑。直將人盯得渾身毛楞,江映華才淡淡出言,“依你。那今年冬天,你我成婚?”
“都好,相伴多年,這些不重要的。”顏皖知一把年歲,卻還是改不了羞赧的毛病。
江映華眸色深沉,忽而理了理衣衫,雙手交握的欠身一禮,柔聲道:“我到底是嫁過人一次,如今便該來個新鮮的,再娶一次親,於你才公平。雪顏,嫁我為妻,可好?”
顏皖知怔愣當場,實在是有些意外。江映華如今身份,舉國上下能受她一禮的,也只有太後了。今日這番突然的舉動,令人受寵若驚。她眉眼間頃刻涔滿了笑意,躬身長揖,亦欣然道:“榮幸之至。”
同年十月,依照顏皖知的部署,楚與西涼未動一兵一卒,便合二為一。楚國疆域自開國以來,史無前例的走上了巔峰。江映華履行承諾,自顏皖知的西涼遠親中,親自擇選了人過繼入嘉義侯的名下,承繼其襄國公的爵位,為大楚鎮守西北邊塞。
同年臘月,江映華和顏皖知一身吉服,在太後和贏楓的見證下,私下裡舉辦了一場婚禮。二人同飲合巹酒,立下誓言,要廝守一生。
延興四年元月,許是看到海晏河清,江映華也有了歸處,太後了無牽掛,在安然的睡夢中離去。
三年孝期又三年孝期,江映華即位以來,一直在守孝。直教太章宮裡,除卻顏皖知,沒了一個親故的身影。
延興六年冬,江映華實在不願留在這滿是舊日回憶的偌大宮殿,與顏皖知道明心意,強留贏楓在禁中。她頒詔,在來年元月禪讓帝位給自己年滿十五歲的侄女,詔令下達,左相顏皖知亦在同年請辭。
隆慶七年,東海仙島上,有兩個仙風道骨般的女夫子,無人知其來路,無人知其歸處。只知這七載光陰,二人教出了七名進士穩立朝堂。
不大的小島上,慕名而來求教的學子愈發的多,二人的一方不大的庭院,大有被踏破門檻的趨勢。江映華慵懶的窩在顏皖知的懷裡,一頭烏發散落在顏皖知的膝蓋上,由著那人給她輕柔的篦發。
“華兒,要不咱倆跑吧,這小島裝不裝得下如此多求知若渴計程車子另說,長此以往,我擔憂你這一頭烏發保不保得住啊。”顏皖知甚是焦心的自窗外瞧著園子裡烏泱泱的人,出言與人合計。
江映華聽著人在詛咒自己頭禿,憤而起身,轉手便要去扯她的耳朵,忽而外間一道柔美的嗓音傳來:“莫娘子要跑去何處?還有比吾這東海更養人的地方不成?”
聞言,江映華一骨碌從顏皖知身上滑下來,趕忙理了理衣衫,清了清嗓子。看見一身華服的贏楓前來,她冷哼一聲道:“攝政王殿下,我的藩國幾時成了你的東海了?”
贏楓有些沒好氣,理了衣袍,在這不大的房間裡尋了個矮凳坐下:“你二人卿卿我我,留我一人日日被朝臣痴纏,此生都換不回女兒衣裳就罷了,如今連我的家也要跟我爭上一爭?”
江映華後知後覺,正色道:“對了,正要問你,不坐鎮京中,來此作甚?可不準消極怠工。”
顏皖知給人遞了杯茶,贏楓笑著接過,抿了一口道:“陛下有旨,讓我來此問候二位女夫子,好生奉養,若真的逃走了,朝廷可就虧大了。”
江映華手掌心一拍大腿,朗聲道:“幹脆,你隨我二人一起走算了,小崽子長大成人,該獨當一面了。”
贏楓聞言,微微挑了挑眉,調侃道:“走?我打算在此處全變成你二人産業之前,先給自己置辦個養老的宅院。”
顏皖知笑得眼角滿是魚尾紋,打趣道:“你來晚了,東海已然沒有寸土不是華兒的了。”
贏楓尚未回過神來,江映華莞爾,一臉玩味得笑言:“這地方你就別指望了,回去吧,長姐總得有人陪,你養老的宅子離著皇陵不遠,我早給你備下了。”
贏楓面色一沉,好麼,這二人給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她耷拉了腦袋,垂眸嘆氣,又正色道:“小崽子說了,今年成婚,請上皇陛下和顏姑姑回去觀禮。”
“哼,想得美。”江映華和顏皖知異口同聲,連冷哼得語氣都一模一樣,臉上笑意深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