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對著人,蚊子一樣的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見諒。”
顏皖知驚魂未定,聞言試探著開口詢問:“殿下可否,可否先出去?”
江映華身子轉了九十度,目光正對著庭院,疑惑著問:“是命重要,還是你的矯情重要?郎中診傷,天經地義,你為何回絕?我請的不是毛手毛腳的軍醫,正經郎中你也不用麼?這兒可沒有太醫。”
沉默須臾,顏皖知訥訥開口:“臣知曉些治療箭傷的手法,自己可以的。”
江映華卻是不信,看著她方才的模樣,估摸著該是猶豫許久,都沒敢真的一刀下去。她嗤笑一聲,“若是顏承旨不願粗鄙男子看了去,吾有醫女,可借你一用。你莫要逞能了,等著。”
江映華說罷抬腳便走,朝著院子後面走去,去尋那個為自己浣衣的醫女。
顏皖知本還想回絕,奈何那人走得太快,她掙紮著起身,將門從內側擋住,生怕再出其不意的闖進人來。
房間內,她忍著痛楚,將身上的衣袍理順,只露出了中箭的半個肩膀,左右觀瞧了半晌,才肯挪開門閂,小心翼翼地窩在了床上。
是以醫女入內的時候,顏皖知趴窩著,身上只有插著斷箭的右肩裸露在外。
醫女處理不便,幾次試圖拉下她的衣衫,都被顏皖知厲聲制止。箭頭剛剛取出,止了血跡,顏皖知便急著開口,將人打發了出去,說什麼也不讓醫女幫忙包紮傷處。
醫女十分不解的被攆了出來,回去便和江映華抱怨:“顏承旨好生奇怪,屬下給他醫治,他百般推脫,連多一點的衣服都不肯往下褪,扭扭捏捏的,非要自己包紮。”
江映華聞言,雖然不理解,卻還是嗤笑出聲:“這人真是毛病大,男子不行,女子也不行。不知是誰慣的他這路脾氣。”
醫女十分俏皮的眨巴著眼睛:“不過嘛,那顏承旨不光生得好看,那面板溜光水滑的,比屬下的都好上許多,像個小妮子。”
江映華咂麼著這句話,總覺得何處怪怪的。
她故作正經的斥道:“人家是朝中命官,你怎可如此無禮?”
醫女吃癟,不再言語,老實退了出去。
夜深人靜,江映華一個人倚著窗子思索,這出身世家的男子自幼養尊處優,細皮嫩肉也是常理。
顏皖知是何身世,能養出這般為人稱道的才情,如此矯情的脾氣,處處講究遠勝女子的精緻來
?
腦海中不自覺地又蹦出從前江映華第一次過府,顏皖知書房中那奇奇怪怪的話本子來,江映華不禁打了個激靈,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趕忙揉了揉腦袋,不再去想。
安臥軟榻,江映華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若是這顏皖知根本就是個女子呢?
連日徵戰實在睏倦,江映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已經被周公召喚了去。第二日清晨,這等荒唐想法,也就被她拋去九霄雲外了。
回防駐地的節度使叛軍被前前後後的兩路援軍包了餃子,血戰了一日一夜後,死的死,降的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