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煌淡淡點頭,又朝季千裡道,“我走了。”
宮中風雲變幻,不出幾日,季銘光帶回一個訊息:宇文承都遭聖上訓斥,已禁足在家。季府上下大出惡氣,大快人心。
季千裡對那宇文承都倒也說不上厭惡,不知怎麼也暗自鬆了口氣。
這些日,他不是出門尋人,便是在家讀經,也不知算不算修行,只覺光陰如水流,漸漸地,甚而懷疑起那時是否當真遇見了那幾人。
這日,桑麻興沖沖進了屋子,拉起他便朝大堂跑,“少爺,有貴人來啦!”
“誰?”
“是少爺的大恩人!”
季千裡一喜,“你說越公子?阿笙可也來了?爺爺呢?他的傷沒有大礙罷?”
桑麻笑而不語。季千裡便也隨她加快腳步。
主僕二人出了庭院,穿過一排花廊,又拐過亭臺,方到廳邊側門,只聽季夫人的笑聲、季月明的奉承聲、季平沙季無塵大驚小怪的說話聲混在一處,“……你真是那個救了二哥的老和尚麼?”
“平兒,見了大師還敢沒有規矩!大師,莫見怪,莫見怪……”
“阿彌陀佛,童言無忌。”
“大師不愧是修行之人,一別十六年,慈容還如當年。”
“我們千裡那時因大師結了佛緣,亦在寺中修行了十年,近日才下了山……”
“夫人,少爺來啦!”桑麻興沖沖撩開珠簾。
季千裡一眼便見到站在廳裡的老和尚。
看不大出年紀,膚色黝黑,瘦骨嶙峋,眉目卻極為慈善。
上身是件破布衣裳,身上滿是補丁,下身褲腿只到膝下一寸,腳踩破草鞋,外加肩後一個破包袱,乍看去正如那苦行僧人。
“千裡!”季夫人朝他招手,“快過來,這可是你的大恩人。你當時才出孃胎,如今已足足十六年啦……師父,您可還記得他?”
那老和尚合手頷首,將季千裡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笑道,“果真天生佛相,福緣不淺。”
季夫人登時喜笑顏開,道,“都多虧大師出手相救,”拉著季千裡的胳膊,推到老僧面前,“千裡,怎麼不見過師父?”
季千裡望著他,“老師父,是您救了我?”
老和尚頷首稱是。季千裡便不再多話。
他一向待人溫和,此時臉上卻沒有笑容,既不道謝,也瞧不出高興,更看不出敬仰,甚而垂下眼睛,不再看那人。廳中幾人都有察覺,季夫人試探道,“千裡,你可是哪兒不舒服?”
“娘,這位施主並非那位老師父。”
老和尚一愣,滿廳俱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