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家中只她一個人。她本就話少,如今悶悶不樂,僕從們哪裡敢觸她眉頭。兼之她又要強好面子,蕭策安如何放心她回去。他已經很壞了,惹她哭了許多次。可至少在他這裡,楊柳想哭便哭,他總能找到由頭遞給她的,惡名他擔著就是。
“我就要回家。”
蕭策安頗有些無奈,喚來先前指給楊柳的小宮女,“月娥,你跟著貴人回去。”
目送人走遠,蕭策安神色冷了冷,吩咐元寶去拿楊柳少時的檔案。
方才夢魘時,他便聽楊柳呢喃著“爹”“娘”的字眼,本以為是思念逝去的父母,但緊跟著,她還叫了句“父親”。也正是在這之後,她才突然驚醒。
蕭策安很清楚,她慣常是管楊巍叫父親的,不曾叫過一句爹。可楊巍的蹤跡已經不可尋覓。
……
楊柳離開爍石城那天,有許多人送行。
從爍石城逃離的百姓,聽聞了風聲也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她根本就忘不掉那種痛苦。
白發蒼蒼的老父老母沒了兒子,妻子沒了丈夫,孩童沒了父親。哀哀的慟哭聲,總是在她腦海裡、睡夢裡回蕩。
還有殺掉翰赤金時,滿目的血色和他死不瞑目、充滿仇恨的眼睛。
更有一種深埋心底的恐懼,楊柳始終不願意麵對。
回家後她也沒再睡,草草用了午膳,等著張太醫下午再來仔細診斷。
楊柳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對著滿室的書,想找些事情做,可直到天色漸漸黑了,也還是靜不下心。
她剛沐浴完,才換了寢衣,就聽到敲門聲。
興許是月娥來找她,楊柳道:“進來吧。”
出現的卻是蕭策安。
他懷裡還抱著一隻小橘貓,毛發柔軟,在燈火裡泛著微光,圓圓的眼睛濕潤明亮,歪頭翹著胡須看楊柳。
楊柳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不期然就被小貓踩了肩,人都定住了。
它還踩在楊柳肩上,腦袋從楊柳臉頰邊蹭過。楊柳聞到陣陣甜香,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蕭策安目含笑意。
小貓還在楊柳耳邊喵嗚喵嗚地叫,楊柳張了好幾次口,都沒說出話來。許是無聊,小貓順著楊柳胳膊往下踩,眼看就要下去了。
楊柳終於鬆了一口氣。它踩在她身上,癢癢的,她還能感受到它身體的呼吸。它看起來這麼小,柔軟可愛,楊柳被它踩著,一動也不敢動,甚至感到一陣語塞,連話都說不出來。
它走到一半就不走了,楊柳只好求助地看向蕭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