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東風又貼上來,手撐在他身後,很輕地舔他唇角。
就著這姿勢,他微微抬起眼皮,睫毛輕拂過季千裡頰邊,那雙桃花眼裡的星子一閃一閃,灼得他心中狂跳:這人長得太勾人了。他眼裡的星子像是一把無形的勾子,一被他看著,他便管不住自己,總想去碰他。
他一點兒也不在乎那些人聲,可受不住心頭叫聲,只好分神去想下頭那快死了的馬兒,它雖不是流雲,也幫他們趕了這許久的路,輕聲道,“我們是不是該下去了,馬兒在下頭打架。”
“小師父猜它在跟誰打架?”
“狗?說它被咬了來著。”
越東風失笑,“哦,那想必是條大狗。”
“那還不快——”
季千裡三兩步到了窗邊,驀地聲音一頓。
回過頭來,瞪圓了眼睛看他。
越東風不緊不慢踱來,拿手指勾他下巴,再才望著窗下,笑道,“是不是一條好大的狗?”
這果真是個絕好的晴天。
窗下正是十裡長街,秋風豔麗,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只未料那匹馬兒一夜不見,已落得那般狼狽。
它雖不及流雲高大,毛發也不似它光滑,卻也比尋常馬兒威風多了,此時被夥計套在門邊,卻教另一匹馬叼住了耳朵;那馬正比它高大健壯,毛色也是純白溜滑,背上披鞍,脖子掛繩,卻霸道得很,齜出白牙,兇相畢露,逮著它又踢又咬。弄得人家遍體是傷還不肯放過,硬要將它拖出方圓之地。那馬也被咬出脾氣,愈被傷,愈支蹄抓地不肯走,嘴裡還忍不住回敬。
兩匹白馬便在那人來人往的客棧前你踢我咬,引得路人都停下來看,隔出一塊三丈方圓的擂臺讓給二馬,不住點評,“怪事,馬也學狗爭起地盤來!”
那店家急得滿頭滾汗,“這兩匹瘋馬,教人還怎麼做生意?”又回頭去罵夥計,“老子讓你們找它主子的呢,待會兒咬死了,豈不算在老子頭上?”
那夥計顯是勸架遭了誤傷,正捂著肚子齜牙咧嘴,想要辯白兩句,這時,樓上傳來一聲清亮的呼聲,“——流雲!”
作惡的大白馬動作一頓,仰首看去。
那上頭探出半個身子來的,不就是季千裡?
另一個不疾不徐冒出頭來的,不就是它那多日不見的主人?
“流雲!流雲!”
見著它,越東風還未如何,季千裡卻不住喚它名字。他再未料到,今日還有第二件好事,探出身子朝它揮手,“你怎麼在這裡?”
流雲當即棄了那馬,揚蹄兩聲嘶鳴,響得長街震動。
底下眾人見它這般,都怕它踢人,緊退開兩步,忽見二人飄落,直騎它背上,它卻未撅蹄子,又是兩聲長呼。季千裡喜道,“你怎麼還活著?誒——”
究竟是畜生,高興得忘了形,不住回頭咬他膝蓋,咬得他膝上吃痛,笑呵呵摸它耳朵,“好啦,好啦,我也好想你。你說,你這些日跑到哪裡去了?你身上怎麼多了許多東西?你怎麼找來的?怎麼他騙我說你死啦?”
旁人一陣無語,想它一個畜生,你跟它廢話什麼?難不成它還張嘴出聲不成?
卻又見那兇殘大馬昂起頭,眯著眼,甚而甩起了尾巴,大狗似的享受著他這般撫摸。
越東風貼近笑道,“冤枉。我可不比你早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