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手臂上抬,青筋暴起,但那竿子被兩人踩在足下,竟如山石之力,不能扯動分毫。打頭的橫腿一掃,季千裡又升起半尺;那人趁勢翻身躍起,手中竹竿則化作一粒黑點刺向他眉心。
“小師父,你把它彈開。”
季千裡還未明白究竟,手被人牽引過去,往那黑點上輕輕一彈。
霎時面前爆出“噼啪”幾聲脆響,那人倒跌開幾步,竹竿從這頭一瞬劈開,猶似烈火爆裂,竹片紛紛落下;底下眾人還未抬竿攻來,已又被他踩回。
季千裡惑然“啊”了一聲,回過頭,見越東風笑問,“好不好玩?”
他低頭去看腳尖,竹竿那頭還握在數人手中,眾人使力拖拽,憋得臉孔通紅,但竿子只是動彈不得,點了點頭,“好玩。”
眾人破口大罵,愈加施力,季千裡身子又是一輕,倒掠出去,落在木梯扶手上,卻只見竹竿驀地撤離,數人身不由己朝後跌去,張臂宛若花瓣揚開,竿子倒似花蕊綻放,又聽越東風問,“好不好看?”
四面人滾了一地,好似破爛碎花,季千裡又點了點頭,“……好看。”
當先那人回身一掃,這時他手頭雖少了竹竿,一雙大腳連環掃來,更加速快力猛,季千裡見此人發絲泛白,大冷的天卻赤著雙足,足上五指並連,形如鴨蹼,勢作利刃,劈來削去,被碰的桌椅無不碎裂。可惜任他如何拼命,他自在竿上、桌邊、扶梯忽躍忽沉,始終不讓他近身,惹得人家痛罵,“魔頭,你便是這般戲耍我徒兒!?老叫花跟你拼了!”
越東風道,“在下答應了小師父不打架,叫花子何必糾纏?”
“你敢瞧不起老子!”
季千裡一愣,看清他渾身破爛,身上掛著七八隻破袋,怪道,“不是少林的師父?”
“嗯,這是丐幫的叫花子。”
“丐幫找我們做甚……”季千裡心中一動,看著他,“……是那夜……”
“是啊,是那滿口胡言的小子。”
他路上見叫花子甚多,也隨口問過,聽說雖看來是乞討為生,卻都自有幫派,存續甚久,人數眾多,那夜裡要來殺他們的便是其中一個。
“呸,”那老丐一面疾攻,一面罵道,“你二人不知廉恥,殘殺我徒兒,老叫花今日不殺你誓不為人!”
忽聽座中一聲“阿彌陀佛”,那老丐頭也不回,“空流大師,你老人家來了,怎麼也不為你師弟報仇!”
那花甲老僧從座中緩緩站起,合手嘆道,“阿彌陀佛,多日不見,魯施主清減了。”
“……大師必知我心頭之苦!”那老丐一聲哀嘆,轉瞬化怒,“大師來得正好,閑話少說,丐幫與少林今日同仇敵愾,合力殺了這魔頭!”
“魯施主稍安,老衲有幾句話要問二位施主。”
那空流說話緩慢,行走似踱步,一眨眼卻到三人跟前,稍稍伸手一格,舉重若輕,老丐暫退開去。
空流朝他微頷首,又回過身來,“季施主,越施主。”
季千裡總以為少林人人都同圓慧一般,見空流露這一手,更怕當日之事便要重現,立刻道,“空明師父不是他殺的。”
空流看他一眼,“老衲只知空明師弟失蹤,何以季施主一來便稱他並未被殺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