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裡“啊”了一聲,“你幫她偷了房間鑰匙,是不是?”
“那當然不是,爺爺武功很好,去偷他東西,一碰他也就發現了。罵阿圓也就罷了,再不許阿圓靠近那間屋子,那可麻煩啦。”
她輕描淡寫,眾人又道,這調皮施主多半已偷過,也被罵過了。
季千裡又問,“那你怎麼幫她逃走?”
“阿圓有娘親啊。”阿圓得意道,“爹爹和爺爺的心是石頭做的,可娘親最疼阿圓,又心疼姑姑,阿圓和姑姑對她一哭,她就只好答應。”
季千裡“哦”了一聲,“她幫你姑姑求情了。”
“都說了他們的心是石頭做的,求情頂什麼用?”阿圓看他不解,搖頭嘆道,“可我娘親的本事大著呢,就算拿不到鑰匙,多巧的鎖到她手裡,也都沒一點兒用。她的易容術又天下無敵,除了爹爹——那也要和她說話才行——否則誰也認不出來。只要她答應幫忙,阿圓把爹爹一纏住,嘿嘿,便能偷梁換柱,以假亂真!”
眾僧雖聽她這些家中事如聽兒戲,但聞江湖中本領,卻不自覺上了心,尤其他們剛得知空明是被人假扮,一聽她提那巧手開鎖易容,心中不禁幾個思量,空流道,“令堂難道……”
“可令姑人走了,令堂本事再高,終究變不出一個活人。”越東風又插話,“只等她出來吃飯睡覺,那也就露餡了。”
空流便住嘴不提。
阿圓連連點頭,“你說得又很對,爹爹狡猾極了,壓根兒不等吃飯睡覺,只不該阿圓多說了幾句話,他便以為阿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要去瞧姑姑!不巧娘親又懷了小娃娃,在房中躺不了太久,剛一坐起來,就被他抓個正著,那也就全部露餡兒了。”
想來她平日少獻殷勤,果真一獻便有怪,其父也是深知,她卻只怪她父親狡猾。
既已說到這裡,想那一時雞飛狗跳,鬥智鬥勇,曲折萬分,她忍不住又道,“一看姑姑不見了,爺爺連說冤孽,爹爹更大為光火,先把娘親臭罵一頓,說姑姑被迷了心竅,她也跟著作亂。我不許他罵娘親,他又把氣撒到阿圓身上,說姑姑若名聲掃地,必是阿圓之過,又說阿圓往後敢學姑姑,便一輩子也不許出門了!要阿圓跪屋裡反省,還要打阿圓呢!哼,他蠻不講理,阿圓才不聽他的,正好去投靠姑姑!”
那空流聽她言語,已將其身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想她祖、父都是溫良正直之人,何曾蠻不講理過?恐也是氣急才重了語氣。誰想大姑娘逃了,小姑娘也使氣走了。
看她板起臉來學她爹爹說話,神氣倒有七八分像,又替他們頭疼,又覺好笑。
溫聲道,“小施主不告而別,令尊令堂必已急得四處尋找,若得知施主在外吃不飽飯,又險從樹上跌落,更還要心疼難過,小施主如何忍心。”
他見阿圓不喜人教訓,便欲動之以情,那阿圓卻把頭一揚,“娘親傷心,事完阿圓回去看她就是了。爹爹才不傷心呢。他派人來捉阿圓,那是要捉阿圓回去罰跪捱打,和爺爺偷偷去捉姑姑一個道理。”
“……”
越東風點頭道,“不錯,不錯,人家傷心都是小事,不過姑娘行走江湖卻沒銀子,豈不遭罪?”
阿圓小嘴一努,不服氣地瞥他一眼。
季千裡問,“怎麼啦?”
“……他這話也很有道理。”
季千裡點頭,“是啊,他說話一向很有道理,沒銀子就沒吃的,也沒喝的。”
“豈止沒吃沒喝,簡直寸步難行吶。”那阿圓受他鼓舞,老氣橫秋地嘆一聲,“不過那可不怪阿圓,我是帶了銀子的,都怪爹爹派的人,害阿圓一心二用,才被人偷了,等我見了姑姑也就……”
忽見眼前金光一閃,眼睛順著那金葉瞥著人,微微一亮,“幹什麼,你要給我?”
越東風把金葉捏在手指尖,笑了笑,“在下倒是想,不過聽姑娘方才這般有骨氣,不肯吃別人的東西,那別人給銀子,豈非也辱沒了姑娘?”
“……骨氣是很有,銀子最好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