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孕肚已不見,與一個天藍長袍的男子撲在兩張搖籃上方,籃中裝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咯吱咯吱笑個不停。
“夫人受累,讓我撿了個便宜,那名兒就讓明兒你來取好了。”
“知道就好,可取什麼呢,我可不想要什麼雲啊雨的。”
“好,好……”
他眼眶微熱,不去打擾,回頭又去看娘,那裡卻已變成幾個綵衣少女。
刺繡的,澆花的,做糕的,還有兩個比劍的,那青的道,“平兒,你好厲害,再練幾日,我該鬥不過你啦。”
那黃的道,“那是自然,我也就是比你晚了幾日,再來!”
他慢慢認得別人是桑麻,潑光,望春,平沙……那青的卻有些陌生,似和江初陽有些微相像,只多了端麗溫柔,“我可沒你這麼勤快,我累得很了,不如先喝茶吃糕,睡一覺再比。”
黃的那個身姿嬌小,眉眼跋扈,哼地一聲,撒嬌似的,“誰要睡覺了?你既累了,說好今兒有龍舟會,你還去不去?”
“我還能說不麼?”
不多時兩人挽手而去。
他怔怔跟著她們走,那兩人只像飄在雲上,也是眨眼便散,驀地,他又撞上山一樣坐著的江鳳吟,一張棋盤隔了兩端,另一頭竟是方臉長須的越興海。
二人手腳都好,抵額苦思,不發一言,好半晌才落下一子。身後幾個侍女正端茶送水。
他依舊看不明白,緩緩後退,一人在身後道,“原道我兒今生也看不見,多虧先生賜藥相救!”
朝邊一退,面前便多了塊岩石遮住他,只見雲海中依稀排著長隊,一個長臉方額的中年男子攙著個拄杖青年,不住朝一老者躬身致謝。
那青年身邊還跟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哥哥,以後你就能看到念咚啦。”
在他之後,一個鷹眼高鼻的青年梗著脖子道,“我卻被人割了脖子,總是吞嚥不順,你有什麼法子?”
那老者微笑著道,“一道疤痕,我給你去了便是。”
不知怎麼伸手在他脖子一摸,那人喜道,“果真好了。”
……他躲在岩石後,痴痴望著那老者眉眼,看他把一個又一個斷手歪脖的人治好,一一數過,一個,兩個,三個,十個,百個……都好似在哪裡見過。
那其中還有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孩子,那老者亦甚是耐心,直待最後一人離去,方才站起身來。
雲霧中又飄來一個女子,不知怎麼面孔被霧遮擋,只看身形如仙子一般,“你瞧,你要助人,誰都可以幫好。孩子是這世上最無辜的,你都是有孫兒的人啦,可別把人教壞。”
那老者連連點頭,“是了,是了,他到哪裡去了,今日卻未瞧見。”
“那是個野孩子,我只知晚兒剛還發火來著,大概又闖禍惹她生氣啦。”
他們且走且說,朝著岩石走來,忽然那老者看見他,終於不似旁人視若無睹,“小孩子,你看見我孫兒沒有?”
他搖了搖頭,“我看不見呀。”
又急問,“他在哪裡。”
那老者笑道,“你雙目完好,怎會看不見?他在哪裡?我也不知,我們只知他是個極貪玩的小孩子。”
他這時才發現自己能看見了,狠狠眨了眨眼,“你要去找他,把我也帶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