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皺眉,嘴唇兩啟,又只一聲嘆息,人便走遠。
明鏡摸了摸腦袋,忽聽屋內異動,忙走進去,將食盒擱下,“上師,您沒事罷?”
那僧人許是跪久了,起身時微趔趄,被他扶穩後拍了拍他手,“我沒事,多謝。”
他把頭轉向屋外,“天快黑了。”
除卻講經,他平日寡言少語,更不提主動開口。
明鏡受寵若驚,“近來天是越來越短了。您屋裡被子可還暖和,弟子給您再添一床?”
他搖頭。
又似自言自語,“北方冬天就是長。”
走出門外,明鏡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弟子也聽說南方冬短,可惜弟子從不曾見過,不知他們可也下雪?”
“下雪。”
他不知想到什麼,頓足把臉望向天邊,“下雪,很美……”
明鏡也跟著停下。
見枯枝間暮色微合,寒鴉飛過,毫無美感,兼之冷風一吹,還砭肌刺骨,不知他怎麼站得住。目光落到他面上輕紗,輕聲問,“那可也這般冷?”
他又搖了搖頭。
不再多說,快步走回僧舍。
他所住僧舍正是上任上師那間,在眾僧之內深處一個小院兒,一路僧眾見他,都停下向他合手躬身。
有個小沙彌蹲在門口煎藥,漫出濃鬱藥味。
屋中油燈亮,明心剛鋪好被,先恭敬喊了聲上師,又走來,伸手把剛取出的菜碗邊一探,微蹙起眉,“明鏡,你去哪裡貪玩,怎麼飯菜都冷了?”
他看來十七八歲,算是明鏡的師兄,知他平日玩心未盡,只道今日亦是,不覺有幾分嚴厲。
明鏡叫屈道,“我是耽擱了會兒,卻沒貪玩兒。我再取一份來好了。”
那紅衣僧道,“沒事,拿來給我。”
捧起碗筷,但覺口中無味,自撿些菜進飯碗,剩的又放回食盒。
明心一邊幫忙,一邊道,“您又只吃這點兒?即便要吃,也把它熱了再……”
他搖頭,將米飯送入口中。
他並不挑揀,動作也不慢,只不知為何吞嚥得有些艱難,彷彿受刑一般。兩個小沙彌對視一眼,他道,“不必守著我,你倆自去齋堂罷。做完晚課便回房歇息。”
“明鏡先去。您還沒喝藥,我等您吃完,把碗筷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