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海”實在是一個太過扎眼的魔法,更別提它現在幾乎是全城唯一在工作中的大型魔法。帝國能控制的所有火炮都瞄準了這條街道,準備用絕對的蠻力摧毀最大的威脅。
耐門只猶豫了一下,就緊緊地抱住了安妮的腰——因為那匹馬已經開始往一旁的牆壁上踩了。雖然引力的方向已經改變了,但改變的瞬間造成的巨大加速度仍然很可能把人甩出去。
令他驚訝的是,手指觸及之處,並不是想象中的軟玉溫香,而是堅硬冰涼的類玻璃晶體。隔著軍服和貼身軟皮甲,他也能感覺到那堅硬的手感和魔力的流動。
耐門知道這種魔法。代用器官,那是黑暗時代的頂級法師們發展出來的延續生命用的魔法。對頂級法師來說,延長生命是個永遠的難題。從代用假肢、代用器官一直到備份身體的嘗試,完成了各種各樣的防止死亡的魔法技術。
“代用器官的魔法?你該去找個牧師,安妮!”
馬蹄踏過垂直的牆壁,攀上屋頂。炮彈呼嘯著砸在房屋和街道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不是時候!”安妮大喊著回答,“哪裡還有那麼高位的牧師!”
“沒有我們可以找啊!你的魔力能維持這麼多器官和假肢多久啊!”
“沒必要!”安妮那隻純粹由魔法能量構成的左手在空中就像鞭子一樣高速飛舞著,攔截下了另外兩枚帶追蹤魔法的魔炮彈,“對高階法師來說,身體只是消耗品罷了!”
在安妮使用魔法的同時,耐門的指尖突然感到一陣微微的麻痺。是魔力在流動——不,是魔網在流動。
他集中精神,凝視著四周。那些藍線飛快地聚集起來,又飛快地分開。
安妮體內的魔力也在沸騰著,這些沸騰的魔力影響了周圍的魔網,產生了一幅美麗的抽象畫卷。藍色的絲線聚整合了顏料和不同的網格形狀,從這些網格中產生了一波又一波的空氣團,有的攔在炮彈的飛行路線上,有的鋪墊在房頂和房頂之間,構成了他們前進的道路。
安妮使用魔法,並不需要那些儀式化的咒語和姿態。她只需要行動,魔網就跟著她開始行動。這幅景象在魔法師們的眼中看來,異常美麗。
“她自己的魔力和魔網的魔力在……用相同的節奏共鳴著?可這和我的做法有何不同?”
他下意識閉上眼睛,緊緊抱住安妮的纖腰,感受著她的魔法,想象著這些魔法的工作邏輯。代用器官本身就是由魔力維持的,它和安妮的身體由魔力連線連線著,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順著那些魔力線一直觸控下去。
那優美腰肢的主人有點坐不住了,在狹小的馬鞍上扭來扭去:“喂,很癢呢。”
但是炮聲仍隆,硝煙和風聲掩蓋了她細微的聲音。唯一的手臂正抓著馬韁,另一隻手則忙著發出五顏六色的魔法,實在沒空閒去對付身後的乘客。她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當初選的皮甲實在是太貼身了……
“算了,反正到地方他就會停下來的吧……噗,還感應到了我的魔力流向!這、這種天賦倒、倒真是不低啊?”
安妮忍住一陣陣湧來的笑意,繼續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自言自語著,策馬前行,躍過一條又一條街道,躲過一波又一波炮擊,直到所有的炮擊都停了下來。
這意味著,他們已經到達了敵軍的陣線之前。
“好了,停手吧,我們到了。”
安妮猛地一勒韁繩,停下馬來,眺望前方。
耐門終於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在做什麼。他滿臉通紅,忙不迭地鬆開了手,跳下馬來,也往前看去。
整座城市都在燃燒著,烈焰的黃光和臨時魔網的藍光交織在一起。道路兩側的房屋紛紛被推倒,形成了縱橫交錯的臨時掩體;在這些掩體當中,帝國最後的預備佇列成最密集的三重陣列,攔在她和他的前方,一眼望不到盡頭。
“看來,帝國還有可戰之兵呢。”安妮感嘆道,“五千人……不,也許有一萬人或者一萬五千人?”
耐門皺起眉頭,緊張地做了個兵力估算。“如果不考慮預備隊,七千到八千。帝國最後的預備隊恐怕都在這兒了。就算用你那個魔法正面轟擊,恐怕也轟不透這種密度的陣勢。一兩發魔法飛彈無法讓一個士兵失去戰鬥力的。”
帝國軍的陣列幾乎是人擠人,肩並肩,槍口連著槍口。對方擺出這種規模的陣勢,明顯就沒打算再填裝了,所有戰鬥都將在那唯一的一次射擊中分出勝負。
已經有些神射手在對他們進行嘗試射擊。安妮伸了伸懶腰,順手叫出了三組防禦流彈的防護魔法,幾千塊瓷片飄在她、他和她的馬身前。
“古斯塔夫大帝還真是個英明果斷有魄力的指揮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