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樣子沒有,這幾天住的人太少了,懶得用爐子。倒是昨天晚上是出去吃的,還有打包回來的,要吃嗎?”
“那就不客氣了。”耐門又補了一句,“既然您早就定了吃剩菜,那就不用問了啊!”
薇倫修女笑出了聲:“話雖這麼說,但之前我每個晚上也都會問你們的啊。這幾天沒人問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修女把他的行囊丟在禮拜臺上,輕輕吹著聖歌的口哨,向廚房走去,耐門跟在她的後面。昨天的剩菜是木盒裝的,放在兩塊大冰上。現在的倫尼買不到冰了,但薇倫蒂娜修女身邊有個不錯的魔法師,她一向直接利用扎爾特·佛蘭的魔力儲存吃不完的食物。修女把菜從木盒裡拿出來,是半個豬肘和兩塊半牛排——即便以自由軍上尉的標準,也算是華麗得令人髮指的一頓飯。
看到那很講究的木盒,耐門的拳頭攥緊了。他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押中了:黛妮卡是個和他一樣會跑回家的人。他若無其事地問道:“這家飯店看起來不錯啊,昨天有客人嗎?”
薇倫蒂娜修女的目光不屑地瞥了過來。“你的安妮昨天晚上來我這裡吃過飯,就急匆匆地走了。就算是打仗,也未免太匆忙了吧?你們兩個相處得沒問題吧?”
“嗯……啊……大概沒問題吧。”
耐門隨口應付著修女,思考著。事情已經很明顯了:黛妮卡用易容魔法假扮成了安妮,回來了一趟。
易容魔法很難完全讓魔法師變成另外一個實際存在的人,通常他們也不敢這麼用,那實在太容易被揭穿了。但是黛妮卡和安妮的情況不同。她們本來就是朋友,在基本的應對上不會出錯。她們當然也擁有充足的魔法材料,女性法師們經常互換頭髮作為友情的紀念,那簡直是一種時尚了——好吧,別說她們了,就連他自己也在法術材料袋偷偷藏著她們的頭髮,準備應付不時之需。他收藏的女性頭髮沒有男人的多,但在數量上也非常可觀……
想到這裡,耐門突然發現自己走了神,使勁搖了搖頭,重新開始分析。
“昨天晚上的話,她已經比我快了十個小時。而且,她現在是自由軍英雄‘安妮·塞菲爾中尉’,除了我以外,就算是最親近的同僚也無法識破她。她還拿到了全套的通行識別碼,除了不能出城,哪兒都能去。如果我是她,會走哪條路呢?”
他思考得過於專注,沒有留心修女更多的絮絮叨叨。
“我把我四年前打的那枚胸針送給她了,就是那枚用了綠松石和紅晶的胸針。她一開始還很客套,百般推拖;最後實在不得已才收了下來。收下來以後,她就坐立不安,過了一刻鐘就匆匆告辭了。你和她之間真的沒什麼問題吧?我可還指望著這個好姑娘能當你妻子呢。”
“哪有的事,修女您別瞎猜了。”
耐門應付著,用眼角餘光瞥著修女的動作。薇倫蒂娜修女把烤豬肘分成三份,分別放進三個盤子裡。
三個盤子。他想,第一條路是混在自由軍裡出城執行反攻,第二條路是和帝國進攻部隊裡應外合,第三條路是找條秘密通道偷偷出城,如果是他,應該會選第三條,這樣沒有良心的負擔,風險也比較小……
薇倫修女又開始把牛排切成小塊,放在鍋裡煎:“對了,你去把黛妮卡叫起床。這姑娘都這麼大了,居然還賴床,真不知道在外頭過著怎樣的生活。”
耐門又一次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黛、黛妮卡回來了是怎麼回事啊,修女!”
“啊,我剛才沒說嗎?你家的安妮走了不到一小時,黛妮卡她就趕回來了。正好,我收拾出了她的房間,本來想給安妮住的,給她自己住也正合適。”
“是不是安妮真的回來了”的想法在索萊頓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他隨即否定了這種可能性。一個小時的時間實在太短了,也就薇倫修女能相信這種事情。
“那我去叫她吧。”
耐門三口兩口吃掉了自己那份食物,偷偷拿起放在一旁的佩槍和法術材料袋,走出門去。他一邊往槍裡填著子彈,一邊在腦海中重構了黛妮卡昨晚的行動。
“休息了一夜倒是可以理解,恢復體力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她為什麼非要用自己的身份回來呢?先是變成安妮的樣子回了家,然後受到了修女的熱情接待。然後她收下了胸針,坐立不安地告辭了。她大概是在外面徘徊了一段時間,然後解除了變身魔法,又用真實身份回來重新找修女,住進了那間本來就是給自己預備的房間……”
他在黛妮卡的房間前面停下腳步,左手輕輕推開門,露出一道縫來。屋裡一片黑暗,床上好像有人。
“這不是完全沒有邏輯可言嗎。真是無法理解!”
他一腳踹開門,衝了進去,右手準備好的眩暈術砸在床上。
那床空空的被子塌了下去。耐門猛地轉過身,拔出槍來指著反方向。同樣沒有人。他聳了聳肩,嘟囔著“果然如此”,掀開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