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雷理拓”這一對太平道國刻骨銘心的名字,朱決之回過神來。
“哦,本將朱決之。請問護民官率軍前來,意欲何為呢?”
防狄將軍給對方留了個臺階。據他和師爺推測,精靈這次的潰敗前所未有,正是他擴張勢力、爭奪權力的良機。如果精靈打算求他的援軍收復果州,那他可不在意從這些尖耳朵身上咬下一大塊肉來……如果有機會在面前這位女士身上咬一口就更好了。
“我這次來,帶來了元老院和嘉雯費格那的善意和勸告。一支強大的英特雷自由軍,幾天之前攻佔了嘉雯費格那,並將我們在當地的駐軍打敗了。以這隻軍隊的實力,他們完全有可能繼續攻擊防狄堡。因此,我帶著軍隊過來,希望能幫助朱將軍您守衛這座城市,直到我們調來更多的艦隊和援軍擊潰敵軍為止。希望將軍您切莫擅自行動,這支南柯曼人的軍隊可不是民兵,而是在大陸歷經血戰的強軍,絕非將軍的部隊所能戰勝的對手。”
“有紅夷軍一支,攻城拔地,鋒銳所向,無不披靡……”
由於語言障礙,朱決之一開始還帶著微笑聽著翻譯轉述嘉雯的意思,可聽著聽著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了。就算經過了翻譯的修飾,這也根本不是善意的勸告,而是一種當面的羞辱。
防狄將軍這四十多年的人生也是戎馬生涯過來的,曾在羅睿德麾下率領過新軍,也曾參與過對東土的聖戰,多年來戰績彪炳,這種火辣辣當面抽臉的言辭實在令他難以忍受。
“你這女娃的意思是,我們不光打不贏那支紅夷軍,連這座防狄堡也守不住了?”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好意來此為將軍提供一支精靈援軍。只要將軍為我們的人提供合適的報酬和補給,我們將讓來襲的英特雷軍碰得頭破血流。可以令將軍您安心的是,我們不會為我們的服務討要更多的權益,就算嘉雯費格那來了新的總督,也和我們的服務無關。”
負責翻譯的那位準精靈耳朵稍微抖了抖,但還是照著嘉雯的意思把這些話翻譯了出來。
不出他所料,才聽到一半,朱決之就用繃著青筋的手抓起了桌上的茶盞。
“夠了。送客。”
在東方帝國的官場習俗中,一旦主人端起茶盞,就是示意客人可以離開的意思。
“我太平道國多得是將軍、總督,雷護民官大可帶著你的軍隊前去賣身換錢。但在我防狄堡,不需要你這隻軍隊幫助防守。”
嘉雯輕嘆一聲,淺笑道:“我確實是一番好意……”
“那通譯,把送客兩個字的含義告知她!”
端茶送客尤不解恨,朱將軍用力一擲,將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
見狀,嘉雯用手按在胸前,微微躬身行禮,仍舊平靜地退出門去。
等到兩位精靈消失在門外,一旁的師爺才皺起眉頭,咳嗽了兩聲,上前提醒主家:“大人,這女娃雖然狂妄,倒也沒必要與其一般見識吧?我們萬萬不可中了這激將法啊。”
“我自然知道。”朱決之坐回交椅上,沉聲道,面色中並無一絲憤怒,“這女子一心想挑撥我們與果州的新來者作戰,其用意實在太過明顯了。我怎麼會中這麼幼稚的計策?西狄人尖耳長眉,心智淺薄,形同禽獸,果不其然。”
“那大人為何不虛與委蛇,卻要當眾與之撕破臉呢?”師爺謹慎地問道。
“哈哈哈,雖然這女子一心激將,可她所說之話卻將其底牌盡洩。那紅夷軍驍勇善戰固然不假,她的軍隊快走投無路也是不假,才想出這一賣身做僱傭兵之法來。她口口聲聲說本土援軍必至,可見她們實際上短期內並無任何外援。”
朱決之心情甚好,用手中的驚堂木輕輕敲著桌面。
“她一力強調紅夷人將北上,卻可看出紅夷實則對我並無圖謀之意。勞師遠征、孤懸在外、新奪之地,紅夷軍現在定也是小心謹慎的。我們不如抓住這個機會,直接和這驍勇善戰的紅夷軍簽訂新和約,那不比和這些西狄糾纏要好得多?”
“以夷制夷,大人果然明見!”師爺聽得心服口服,“怪不得要將這些西狄人驅趕出去。”
“若是用了他們,和紅夷的談判必將受其掣肘,說不好還要鬧出個定遠侯夜襲之類的事情,真是何苦來哉。”朱決之高興起來,也像個文人一樣掉上了書袋,“只是可惜了這美人,沒機會一親芳澤了啊。”
師爺配合地笑了兩聲,大堂內其他兵丁也跟著他們的將軍大笑起來。
此時,嘉雯·阿爾瓦雷斯正帶著幾名無精打采的衛兵向門外走去。